丁香木然回身,嘴角似乎挂着某种嘲讽:“没错,我是司马风云的女儿,但我得到了什么,什么都没有。”
“至少还有你爸爸,你放心,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在,咱们一定能东山再起。”
“东山再起?为了你的东山再起,死的人还不够多么,你的眼里除了这四个字之外还有什么。”丁香的声音不大,语调也很平静,但每个字都掷地有声。
司马风云怔了半晌,才道:“就算你找到他又有什么用,对着他的尸体大哭一场,他就能活过来么,别傻了孩子,现在外面都是警察还有天龙帮的余党,你要是出去,走不出这条街就会有危险。”
丁香静静的来到窗口,望着黑沉沉的外面,在窗玻璃上留下一张寂寞的剪影。
不再有哭声,也不再有眼泪,因为她的心已经死了。
哀莫大于心死!
一个望着窗外,一个望着女儿憔悴的背影,父女俩在这么沉默的呆在屋子里。
司马风云第一次陷入深深的自问,他不是一个简单浅薄、喜欢意气用事的人,正相反,他深沉老辣、他明察秋毫,他是黑道上少有的有大智慧、大气魄、大手笔的枭雄。他相信如果他生在乱世,一定不次于那些名垂史册的乱世豪杰。
可那些又有什么用呢,偌大的风云会一夜之间就垮了,十年的努力到头来只是一场浮云,那些个机关算尽、心血熬干又换来了什么,到现在还不是像条丧家狗一样躲在这里,眼看着自己女儿痛苦绝望又无能为力。
丁香说的没错,她是司马风云的女儿,可自己又给了她什么?
司马风云似乎苍老的几岁,鬓边的白发好像又多了几根。
他来到丁香身边,想说几句宽慰的话,又不知该从何说起,窗外一片黑沉沉空寂,仿佛一片茫茫的未知世界,天地之大,却没自己父女一丁点儿的容身之地吗?
忽然,他猛地看到远处似乎闪过一道枪火,脑子里电光一闪,来不及说声“危险”,一下便挡在窗前,刚好挡住丁香的身子。
哗啦!
窗玻璃砰然碎裂,司马风云身子一震,闷哼一声,他顾不得自己,拼尽全力将丁香推倒在地。
与此同时,窗外一片嗖声,看不见的子弹雨点般洒了进来,把头顶的灯打个粉碎,屋子里顿时一片漆黑,把对面墙上的石英钟打个稀巴烂,床上的被褥也给狠狠撕开,棉花碎屑飞了满屋子。
咣的一声,门被踹开,邱健鸿带着司马兄弟闯了进来,不顾一切的冲到司马风云跟前,“老大,你怎么样?”
司马风云奋力推开他们,咆哮一声:“别管我,保护丁香!”
这个时候,丁香就好像什么都没看到一样,脸上挂着说不清的诡异笑容,不光没有躲避,反而从地上站起来,任由子弹嗖嗖的从身边飞射,道道凌厉的气浪掀起发丝!
面对子弹,她没有半分恐惧,她恨不得自己被子弹打中,从此便从容解脱。
邱健鸿飞身过去,硬是把她摁倒在地。
子弹怒射了一通,终于停了下来。沉寂中能隐隐听到细碎的脚步声,邱健鸿悄悄从窗口望出去,一条条黑漆漆的人影正迅速靠近过来,也看不清到底是什么来路,有多少人。
回头看了下司马风云,马上吃了一惊。
只见他脸色煞白,一手捂着肩膀,鲜血兀自从指缝间不停涌出。
“你中枪了!”
“没事,一点儿小伤。”
丁香看到父亲受伤,猛地惊醒过来,这才想起刚才要不是他挡在自己身前,中枪的肯定是自己。
“爸爸,你……”她冲过去,抱住司马风云的胳膊,手上黏黏的,全都是血,眼睛里马上便模糊了。
司马风云淡然一笑:“别害怕,爸爸死不了,阎王爷不待见我。”
司马风云受伤,外面不知道有多少枪手,就凭他们几个人困在这座小小的旅店里,根本不可能全身而退。
司马风云把牙咬得咯咯直响:“妈的,屋漏偏逢连夜雨,咱们被人暗算了!”
“咱们现在怎么办?”邱健鸿急道。
司马风云豪迈的一笑:“还能怎么办,不管那帮人是谁,咱们也不可能乖乖的把脑袋送给他们,杀一个够本,杀两个就赚一个。”
说罢,他从腰里掏出一把手枪,十分利落的拉开保险、插上弹匣,子弹上膛!
一刹那间,他仿佛又回到当初那个用子弹搏命的年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