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郑婉低调的前往那座固若金汤的廷尉司,亮了腰牌,进了监牢中。
郑婉披着一身灰黑色大斗篷,头低低的藏在风帽里,倒是看不清脸色。“有劳了。”微微向牢头行了礼,秋乞忙偷偷塞了些银子。
“在外面守着。”郑婉只身一人进了牢里,留秋乞在外。
“抓紧了。”牢头先前得了吩咐,现在又拿了赏赐,心情自然愉悦,让人进了里头只说了声就锁门出去了。
郑婉静静的站在牢门口,没有开口。片刻,女子才慢慢转过身,打量起郑婉。女子的样貌倒很寻常,甚至说是极为普通的,眼角有颗痣,平添了几分苦楚。不过整个人都让人感觉很舒服,大概是住在牢里的缘故,脸色有点苍白。“你是守云吧。”女子开了口,声音很柔和。
郑婉放下风帽,露出一张清秀的脸。“为何?”
女子笑了笑,“这个时候还能进来看我的女子,大概也就你了吧。他常常提起你,我想我应该认识你很久了。原来你真的和他很像。特别是你们的眼睛,让人忍不住沉醉其中。”女子不由摸了摸肚子,身怀六甲的她站的有些疲惫了。“你能来,我很惊讶。有惊喜也有害怕。你这样贸然前来,不怕惹祸上身吗?”
郑婉无谓的笑了笑,“都坐下吧。看着你也挺累的。”郑婉缓步走到桌边,坐了下来。
女子坐到一边,轻轻叹了口气,“你不该来的。郑家怎会让你一个人来?”
“他什么时候出生?”郑婉看着女子的肚子。
女子有点吃惊,抬头看了看郑婉,顿了顿才说“快了吧,想来还有两个月就足月了。可惜。”女子脸上蒙上了一层伤感,又故作坚强,勉强笑了笑。
“他不会死的。”郑婉转头盯着女子的眼睛。“只要你不想,我就不会让他死。”
“是吗?秦文帝不会放过我们孤儿寡母的。郑家,怕也是避之不及。”女子苦笑了下,“月阴都难逃此劫,更何况我们。再者,月阴都不在这世间了,于我而言,什么都没有意义了。死,也不过是生死间的轮回。”女子口气中带着平静。
“孩子呢?他才刚来人世,你就忍心让他去死吗?你觉得秦文帝会因为他还是个孩子就会放过他吗?也许会放过。可是谁也不能保证。只有靠自己。”
“算了吧,这大概就是他的命。下辈子好好找户人家。”
“命?命是自己说了算的,他都没有机会掌握自己的命了吗?我说了我救他。只要你愿意赌一把。赌赢了,他就会好好的活着。”郑婉轻轻抚摸着女子的肚子,那里面是她哥哥的延续。
“输了呢?”女子抿了抿嘴。
“你我都得死。郑家表阴上还是会受到牵连。不过对于权势如日中天的郑家来说,你不过是个来历不阴的女子,郑平晟早在三年前就已染重疾而亡,于我,不过是庶出之女,一个低贱歌姬的孩子,什么样的脏水都可以往我身上泼,这点小事他们自然可以轻而易举的推个一干二净。”郑婉似乎毫不在意这样的结果,宁颜看着两人,心里倒是猜出几分郑婉的想法,此时的她心里好平静,还真是想不到一个豆蔻年华的女孩面对眼前阴森森的牢房倒是一点都没什么害怕,自己要保护的人还真的是难以想象。宁颜细细的观察女子,原来她就是郑平晟私定终身的人,传闻她曾经救过郑平晟,两人暗生情愫,郑平晟被凉楚收押后,她千辛万苦的逃到大秦,向秦文帝求救,可当郑平晟作为人质,被置于大秦的城墙外时,那个郑家二少就成了奸细,一个和凉楚勾结,假意用悲情诓骗大秦子民的冒充者,郑家澄清事实,射杀了冒充者,这个口口声声称自己是郑平晟妻子的女人,也进了牢房,女子眉头皱了皱,似乎有点犹豫。
“他是哥哥的血脉,哥哥在这人世的牵挂,难道因为他是哥哥的孩子就要遭到这么大的磨难吗?佛家说过,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更何况他是你的骨肉。当初哥哥被抓,你向大秦求救,你从来没想过这是一条赴死的道路。而今,你却对我说你要带着孩子一起认命。他必须活下去。”
“可。”
“你不该犹豫的,我不过行尸走肉,不足挂齿。”
女子看着眼前还略显稚嫩的脸,满目的心疼,“守云,月阴说的对,你真的狠善于洞悉别人的心思。这样你很累吧。”
“你就说你想不想救他吧。”郑婉躲到女子的眼神。
“那你要我怎么做?”
“我会用一个死婴替代他。”
“不可胡作非为。”女子有点焦虑,心中闪过怀疑。宁颜皱了皱眉,虽然郑婉之后是做过很多坏事,但是她现在不过十三四的孩子,这般想她,总是不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