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里,夜酩心如刀绞,沉寂了好一阵才将情绪平复下去。
转眼天黑,他才又想起打水的事,忙去大殿里找来一个还能将就用的竹灯笼,急匆匆出了寺门。
少年拎水回来的时候看到大公鸡芦花正在树下绕圈啄食,想到这些日子一点都没顾上它,心里有点过意不去,把水坛子放到一边,从竹筐里掏出半块吃剩的面饼,装到一个小碗里,拿到树根下。
但芦花竟是对此不屑一顾,无论他怎么逗弄都不与理睬。
夜酩有点迷惑,把竹灯拿过来一照,只见树根下的杂草丛中金光闪闪,好像藏着许多萤火虫。
他弯腰扒开杂草,发现草稞里竟全是铜钱!
而更为奇怪的是,他明明能看到那些铜钱,但伸手去拿,却如同水中捞月,什么都拿不到。
他揉揉眼睛,心道邪门,去看芦花,就看它正在翻些散碎铜钱往肚子里咽。
夜酩知道芦花虽然长得像只公鸡,但其实并不是鸡,可具体是什么不知道,没想到它还有这癖好。
不一会,芦花大概是吃饱了,又扑打着翅膀飞到了树上,藏了起来。
夜酩站起身,来到大槐树下,再次用手摸摸,幸好这树不是假的。
他索性把竹灯插到一边,爬到树梢,想去揪一根枝杈上的槐花,结果却又捞了一空。
夜酩不信邪,又换了根枝杈,发现仍是不行,手上用力一掰,想折断其中一根树枝,却忽见一个黑影扑来,双爪狠抓在他的手背上,疼得他一哆嗦,身形不稳,一头从树上折了下来,扑通摔在地上。
那黑影仍不善罢甘休,从树上飞扑到他胸前,用喙在他脑门上“咚咚咚”一通狠啄。
“好你个吃里扒外的叛徒,我今天非将你毛拔了,宰了炖肉吃!”
夜酩一手护着眼睛,一手一通瞎抓,想要逮住偷袭他的芦花,手背却又被狠叨了几下。
于是乎,一人一鸡展开了一场大战,你飞我追,你扑我躲,闹腾了能有一炷香时间。
最终,傲娇的芦花只是掉了几根鸡毛,咯咯咯叫了几声,再次飞上树梢。
少年却发髻蓬乱,满脸血痕,惨不忍睹,累瘫在地上,连死的心都有。
想不到他一世英明,今晚竟毁在一只鸡手里。
养活数年,竟养出一只白眼鸡!
……
便在苦水寺里,夜酩气急败坏,拿出柴刀,指着老槐树骂娘时。
在城南稷社后院一间不大的偏室内,有位身着素裙的中年妇人正在灶台上忙碌。
不多时,两样精致小菜被妇人端到内屋,却见自家男人竟已醉瘫在桌案上,脸贴着桌面,喃喃呓语。
容貌谈不上俊俏,却自有一股冷艳气质的妇人秀眉微蹙,将菜肴放在一边,走过去纠住太平城堂堂司祝大人的耳朵,刚想要暗暗用力,却听舌头已经有些打卷的老周含含糊糊道“婉儿,今天我又见到一次一子解双征……”
妇人闻听手上微顿,嗔怪脸色渐复平静,轻轻收回手,颓坐在男人身旁。
看了眼那刚端上来还冒着热气的小菜,眼神却已空如死灰。
恍惚忆起几十年前的旧事,拿起桌上的酒壶,轻轻摇晃了一下,见还有半壶,仰头一口灌入喉中。
片刻,妇人忽然一脚将男人踹翻在地,吼道“周叔夜,给老娘起来,刷碗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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