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云蔽月。
临近北平北边界,大花的声音蓦地在李当归耳边响起,她因为之前掉线的情况正在向李当归表达着自己的歉意。当归对此不以为忤,反而觉得大花的上线对此时的他们来说无异于是一个天大的好消息。大花通过与莉利娅的信息交互让当归得知家中此时还算安全,成安区被划为红色警报覆盖区域的紧急通讯也已送达到当地所有家庭,虽然妈妈在家中执拗的不肯走,但好在父亲即将就要抵达家中。姜白芥那边在得知成安区通讯恢复后也第一时间联系到了奶奶,奶奶此时已在向安全区撤离的路上。
时至此刻当归二人焦灼紧绷的心弦才终于能够从高度紧张的情绪里获得些许松懈的可能。
当归二人行至北郊大断崖时,清冷的月光穿过天空层云的缝隙处打向北郊大断崖的光滑石壁。
银辉散落处,断崖边。一位老妇人左手抱着一个小奶娃,右手轻扶住被自己扛在肩上的小男孩。她怀中的小奶娃正兀自在沉睡,偶尔的梦呓声伴着时不时的磨牙。肩上的小男孩气息虚弱,似是陷入昏迷一动不动。身上负担两个孩子重量的老人家看上去没有丝毫的吃力。月色照耀下,奇特的三人组在这不见人烟的寂静山林里被拢上了一层银纱,无声寂默中透着一丝难以言喻的诡谲。
似是福至心灵般的回眸一瞥,设备辅助下看清这一幕的李当归不禁立马乍立寒毛,一种荒诞到令他不寒而栗的惊惧情绪自他的心底弥漫开来。不日刚见过的老奶奶此时此刻她的肩头正扛着自己的同学黄苍狗,而她的怀里还抱着另一个更小的小男孩站在这荒郊野岭中一动不动。
就在李当归怀疑自己是否是眼花的时候,月下老人好像心有所感一般看向远在天空之上的李当归,在她定定的目光里李当归觉得此刻目光的交汇就像邻桌相坐的两个人这般近在咫尺的荒谬感充斥着他整片心头。老人咧嘴一笑,在孤寂的夜空下对着远方的天空摆了摆手,像是在打招呼,又像是在作别。
定睛再看时,李当归目光里,北郊断崖上,刚刚这方夜空下上演的离奇桥段好似梦幻泡影般被一阵山风吹得烟消云散,仿佛一切都从未发生,四野空无一人。脚步不能停歇的李当归此时也不得空闲去细做打算,只得将此刻心中所有的惊诧与困惑按捺下去一头扎向归途,携着姜白芥马不停蹄的继续赶路。
战火逐渐蔓延至成安,在这场战争中随着炸碎这只怪兽右眼的那声巨响震荡夜空,被火焰燎红的层云下,第二场争锋被打响了。战斗的主力由正规军完全替换掉了地方治安部队,成百上千专业针对凶兽的作战机器人被投入战场,率众而来的唐三剑第一时间投入战场第一线身先士卒,在血与火的恢弘乐章下踩着钢丝起舞。
只是如此这般的战力投入并不代表事态就能得到有效遏制,面对这只从未见过的巨型怪物,如此超乎常理皮厚的同时还兼具着如此威势绝伦的破坏力,这些都是他们在以往战斗中所闻所未闻的。过去管用的手段到了今天全部都无法起到有效的针对作用,上级下达130分钟结束战斗的死命令在一系列的变故下眼看就成了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完成的事情了。
但是,还是要上的,到了现在解决问题已经和任务没有关系了。哪怕自己此时没有这身军装都是要冲上去的。
一道剑光划破长空,拼尽全力格下致命一击的唐三剑长剑拄地大口的喘着粗气。得半刻喘息后他便又再次欺身而上朝着怪物砍去,他心中想着
一切为了人民!
远在千万里外的青藏佛土上,确玛孔近处山脊上一位老妇人肩扛少年手抱娃娃在一步一步的向着山上走去。
待到老人行至近峰顶处,有一名中年男人对其躬身相迎。男人长了一对三角眼,目光昏暗,神情看上去带着些许大病初愈般的萎靡神态。
老人见到男人开口便是一顿笑骂,嘴里念叨说“你这娃娃真是长大了爪子硬了,现在心里是越来越没我这个老婆子了。”
男人躬身谨立,也不作反驳,只是恭恭敬敬的道了一声“阿妈。”
老人把娃娃递进男人怀里,嘴上依然不饶道“你还认我这个阿妈啊,瞧你今儿闹的这一出。”
说罢老人拎起男人的后脖颈,也不给男人说话的机会,她接着问道“你是不知道阿妈去接你的小崽子了还是不信阿妈能把它接回来啊?”
男人也不敢动,就那么委屈巴巴的说,只是声音却越来越没底气“阿妈——我都好大的人了”
话还没说完,老太太一瞪眼,男人便接着蔫了下去不再言语。
“这当妈妈的呀就养不出能长大的孩子!”老太太顿了顿随即又兀自感慨起来“还是你小时候好呀,刚拣你那会儿,你饿的都快断了气儿了那会儿你娇气的很,喂点牛奶就上吐下泻的,可把我吓坏了。后来啊知道你能喝羊奶,那会儿就到处找羊奶喂你,把你喂的胖乎乎的就整天揣在自己怀里摸。”
老人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哈哈的笑了起来。她接着说“你那会儿小,不知道,大黄那会儿天天快幽怨死了,那眼神看着我就跟受了气的小媳妇儿似的,就是因为我天天抱着你不抱它。”
说到此处时老太太沉默了许久,才开口继续说道“这些事想想都是一百来年前的旧事了啊大黄没你那福分,统着活了也没有个多少年,它刚走的那阵子你天天在家里嗷嗷地叫唤着找它,看的我心里是那个难受啊”
“阿妈你别说了”男人开口声音有些哽咽。
“不说什么啊,你看看你现在,整天病怏怏的身上都瘦成什么样了,就这小脸还能看出一点以前肉嘟嘟的样子来。”
男人也不言语,就在老人身后跟着往山上走。
“又给我装聋子。”老太太回头看了看男人,翻了个白眼便又将头扭了回去“还不快让东边的事儿给散喽!”
男人瓮声瓮气的回应“控制突然断了,那只赫尔博徳这会儿我操控不了。”
“都是屁话,想办法!”老太太没好气儿地拍板道。
北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