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也没有想到被袁术寄予厚望的纪灵带着一万五千人,身后还有南顿五千人,总计兵力两万,在进攻陈县得时候会折戟沉沙。
孙坚莽,孙策比他的父亲还要莽,一人虎入羊群,堪称再世霸王,杀数十人,打伤纪灵。
前军被撕裂开一条口子,源源不断的孙策军杀入阵中,再加上孙策单枪匹马击退纪灵,纪灵的将旗一倒,就造成了连锁反应,整个军队形成崩溃之势。
这个时候天已经黑了下来,时间到了晚上黄昏初时,差不多是七点多钟的样子,虽然不至于伸手不见五指,却让很多夜盲症的士兵很难看清楚太远的地方,以至于整个战场形势十分混乱。
追兵在追,逃兵在逃。连累了后来过来支援的五千中军,由于失去了指挥,直接导致的后果就是前军冲散了中军,敌我态势犬牙交错,中军甚至都没有开打,就同样开始败退。
孙策杀红了眼,人与人之间的体质是不一样的,特别是在他于乱军之中找到刘宠身受数十创的尸体之后,这种狂怒之下造成的冲动,足以化为雄狮一般的力量源泉。
追杀持续到了天明,一直到黎明破晓,茫茫的平原之上,除了沿途的尸体以及苍茫大地之上偶尔远眺过来的乡民与野兽,就再也没有了活物。
很多乱兵四处逃窜,跑到了陈县附近的乡野作乱,也有些士兵在纪灵的勉强招呼下,回到了军队里,组成一支残兵,缓缓向着汝阳撤退,孙策虽然想要继续追击,但好歹被吴景等人拦住,希望他能够先清理了附近乡野的乱兵再说。
这些慌不择路,四散而逃的乱兵或许不会对陈县造成重大影响,可如果不能清理掉的话,治下的乡野百姓就会受到其害,容易让孙坚在陈国好不容易聚集起来的民心散掉,动摇孙坚的统治。
追杀一夜,也让孙策逐渐恢复冷静。他明白舅舅说得确实有道理,何况如果再追的话,就要出陈国境内,进入汝南境了,虽然并不远,但他没有辎重。
纪灵带着将近一万残兵退入了汝阳城中,凭借着城墙固守,孙策虽勇猛,可兵少不说,还没有粮草,想进攻的确是不现实的问题。
于是在第二日,孙策就收拢部卒,回到城中,一边扶棺将刘宠请回安葬,一边召集诸将,商量进攻的事宜。
“不行,绝对不行。祖荣已经薨了,若伯符再出意外,我如何向州牧交代?”
骆俊坚决不同意。
孙策出城击溃了纪灵,证明他之前的奇思妙想是对的,趁敌人还在修筑营寨,忽然进攻,一举将来犯之敌击溃。
错的地方是刘宠不该如此冲锋陷阵,可事情既然已经发生,骆俊也没有办法。
然而孙策以为刘宠报仇的名义,直接挥师南下,那就太冒进了,因为他们的兵力本来就少,而纪灵虽败,可犹有足够的兵力应对,何况还是攻城战,如何能敌?
可是孙策也有他的理由,他说道:“敌人新败,兵无战心,此时不攻,更待何时?况且我也并不打算进攻汝阳。”
“不进攻汝阳?”
众人纳闷。
不打汝阳难道还打算打平舆不成?
那更加离谱,平舆为汝南治所,兵力比汝阳只多不少,靠他们这点人去,那就是去送死。
吴景皱起眉头道:“伯符,你不会是想去打平舆吧。”
他真怕孙策疯起来真地去搞自杀式袭击。
然而孙策又不傻,当然清楚去打平舆死路一条,只是摇摇头道:“自然不是,平舆城高兵多粮多,又劳师远征,我没那么傻去鸡蛋碰石头,我是想打南顿。”
“南顿?”
众人互相对视,仔细想想,南顿确实比平舆好打一万倍。
只是理由呢?
骆俊问道:“为何要打南顿?”
孙策沉吟道:“昨日抓住的俘虏言称,南顿只有不到一万守军,且还被那纪灵调走了五千,城中空虚。而父亲现在又在打西华,如果我们能够拿下南顿,与父亲一起合围汝阳,则汝南东北屏障尽破,袁术必然震怒,将进攻兖州的军队调回来防守。”
“还是太险了,州牧给我们的任务,是驻守陈县,我们已经失了祖荣,不能再涉险了。”
骆俊摇摇头,反对这次出兵。
然而孙策却道:“父亲在离开之前,说陈王伯父为主,我为副,如今伯父葬身于城外,马革裹尸,现在陈县军权,应当由我来接手,叔父大人莫再劝说,我意已决,待整顿了兵马,明日就出兵!”
“”
骆俊无语了,拿兵权说话,自己还真无可奈何。
吴景孙河朱治等部将虽想劝说,可无奈孙策王八吃秤砣,铁了心要出兵,众人拗不过他,劝也劝过,说也说过,拿他没有办法。
不过现在陈县的士兵军心倒是前所未有的旺盛,要知道他们可是四五千人对战人家纪灵两万大军,而且是出城野战,直接将纪灵打得落荒而逃,使得城内的士气几乎到达了顶点。
特别是孙策个人威望,直线上升,很多士兵都说虎父无犬子,少将军已经继承了父亲的勇猛之志,将带领他们走向胜利,以至于在军中威望,孙策已经仅次于孙坚。
如今孙策一言堂,大手一挥,就要主动进攻汝南。好在不是进攻汝阳和平舆,只是打个南顿,众人还是勉强可以接受,因此大家也就不再说什么。
毕竟现在纪灵如丧家之犬,汝阳城内的士气恐怕也不高,进攻南顿的话,估计纪灵也不敢出城去救援,没什么阻碍。
当下,第二日,孙策整顿好兵马,带领着士兵浩浩荡荡出城,两日后,杀奔到了南顿县。
南顿县现在的守军数量极少,只有四五千人,虽然跟孙策进攻方的兵力相差不多,可南顿城内的士兵士气极差,因为他们已经知道纪灵兵败的消息,以至于南顿守将陈简根本不敢出城作战,而是想要固守城池。
可南顿的城池不高,一座简陋的县城而已。城外乡野的百姓遭到了孙策劫掠,人口全部迁移去了陈国,整座县城被团团包围起来,粮道被断绝,水源被断绝,以至于南顿城中陷入了绝望。
要知道南顿可不像西华一样就在鸿沟下游旁边,它离鸿沟有那么七八公里距离,水源是城池旁边鸿沟的一条支流,却并不流入城内,要想取生活用水就得出城去外面取。
虽然城中有一点存粮和几口水井,但豫州又不像西北地区地下水资源丰富,这几口井对于城内消耗来说杯水车薪,原本维持城中数千居民就已经很勉强,现在又加上了数千军队,导致水资源消耗极快,眼看水井中的水日益变少。
兴武元年三月中旬,孙策围城十日,南顿城中粮草和水源已经枯竭,最后陈简不得不决定在资源用尽之前率军突围。激战之后,陈简率领三千残兵冲出了包围圈,跑回了平舆。
南顿失守,西华也紧随其后,两地陷落,孙坚孙策父子兵合一处进攻汝阳,赵云则领兵南下,破征羌,过定颍,在澺水北岸与澺水南岸的上蔡遥遥对峙,再加上黄祖三万荆州兵,与孙坚兵合六七万,号称二十万,隐隐要沿着澺水南下,直取平舆的意思。
这种严峻的形势让还在上蔡的袁术震怒,立即派人去把前线正在兖州作战的张勋召回来。
要知道西华汝阳南顿一线是汝南在东面的屏障,虽然还有宜禄、项县、新阳三地处于陈国的东南面,但袁术要防御的地方实在太多,要应付四面八方的敌人,以至于哪怕十五万大军都有些不够用。
而平舆同样也在澺水北岸,此时城中只有一万多人,袁术还有荆南和扬州西部要防守,总兵力多,可分散得厉害,正面战场捉襟见肘,再不让援兵回来,汝南就有被攻破的危险。
就在豫州刘备刘表孙坚的联军攻势如火如荼的时候,兖州的曹操,正在濮阳府邸之中看着兖州舆图愣神。
天色已经暗了,厅堂内空无一人,曹操披着外衣,一个人盯着桌案上的图凝神思索。
现在兖州的局势不太好,曹豹与张勋联合兵马足有八万,敌我力量极为悬殊,哪怕曹军依托有利地形,梯形配置,分段狙击,也不过是阻拦了敌军一个多月而已。
袁陶联军绕过大野泽,从北面绕道济北国,从谷城东阿等地南下,一路势如破竹,双方在东阿打了一丈,然后曹操火烧苍亭,击溃了曹豹前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