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即便是刘宠,也不再支持,转而说道:“孝远说得有理,既然如此,伯符你就在城中等候,就在城楼上看着,由我亲自领军出城一战!”
“什么?”
“不行!”
孙策和刘宠几乎同时回应,孙策是惊愕,刘宠则是反对。
刘宠毫不迟疑地道:“即便派人去奇袭试探,让一偏将领数百人攻击,再让另一偏将接应即可,你亲自去怎么能行,若有闪失,陈国岂不是失了一臂?”
“是啊,伯父乃陈国柱石,怎么可以以身犯险,还是我去吧。”
孙策也嚷嚷着。
哪知道刘宠咧嘴一笑:“你们说话不算,州牧走前说了,我现在是城中主将,军中一切都得听我号令。门牙将孙策何在!”
孙策几乎条件反射地低头拱手:“末将在!”
“命你留守城中,以作策应!”
“额唯”
孙策不情不愿地应了一声。
刘宠又对骆俊说道:“国相我命令不了,不过你现在也命令不了我,朱治何在?”
被孙坚留下来辅佐刘宠的督军校尉朱治已经是陈县军职第二高的人,不过因为刘宠是主将,所以现在朱治要听命于他。
听到刘宠点将,朱治站出来说道:“末将在!”
“点齐一千人,随我出城!”
“唯!”
朱治领命而去。
骆俊无语。
他现在很后悔当初为什么不劝孙坚收回任命刘宠为留守主将的命令。
早从黄巾之乱起,他就知道刘宠是个彻头彻尾的莽夫。
喜欢练块,勇武过人,曾经亲自率领兵马在黄巾中杀个七进七出。
现在五十多岁的老头了,以为他能改改性格,结果还是不服老,硬要出城一战。
早知道是这样,当初就该反对到底的。
不过现在也没用了,刘宠目前是最高军事统帅,掌握全城兵权,骆俊也只能干看着,无能为力。
当下,在骆俊与孙策眼巴巴地注视中,刘宠回到府中,穿戴好盔甲,从家中取出整日打磨,依旧锋利无比的宝刀,像是抚摸情人一样轻轻地抚摸着闪烁着银辉的刀背。
“老朋友,我们已经多少年没有并肩作战了?十年了吧。”
刘宠喃喃自语。
轻弹刀面,薄刃发出龙吟一般的声音,像是在回应它的主人。
走,今日就带你出去杀个痛快!
刘宠将刀插入鞘中,背上弓箭,在家人们的簇拥下,走出家门,骑上了战马,一拍马臀,身边二十余骑,就向着城门的方向奔去。
城门口朱治早已经在等待着他,见刘宠到来,身边的士卒全都缓缓让开一条道路,让刘宠走到了城门口。
“开门!”
刘宠高声道。
城门缓缓打开,二十余骑兵在最前面,紧接着所有的士兵鱼贯而出,到了城外。
在孙策和骆俊的注视下,他们看到刘宠命令士兵以锥形阵排列,自己的骑兵在前,充当锥头,然后一声令下,千余士兵,悍然向着数里外的敌军杀去。
此时此刻,纪灵正在指挥着士兵在城外安营扎寨,同时命令士兵砍伐河边树木,准备制作营寨栅栏。
谁也没有想到,城中居然还敢主动出击,向着他奔来。
当他在山坡上遥望看到这一幕的时候,第一时间是感到错愕,然后又哑然失笑,对左右说道:“这城中守将是疯了吧,居然敢出城一战?”
左右说道:“恐怕他们以为将军在命令士兵安营扎寨,没有防备呢。”
“呵呵。”
纪灵笑了笑,他确实没怎么防备,但傻子都知道,不可能让所有战兵都去忙活。
所以他选定地址后,就让前军三千人在外围警戒,让其余一万两千人加上数千辅兵,总共两万人在河边准备营地。
如果他犯低级错误,让所有士兵全去安营扎寨的话,确实有可能被突袭,可纪灵又不傻,基本常识还是有的,身边依旧留有可以战斗的军队。
这对于刘宠来说,是一个很致命的问题。
因此几乎是当刘宠冲到狼汤渠河岸边的时候,纪灵就已经聚集齐所有人马,这些兵马原本或是在河边休息,或是在身边驻足,现在全都靠拢过来,形成了防守圆阵。
“糟了,敌人有防备!”
借着天地间最后一抹余晖,骆俊隐隐约约看到数里外敌人迅速围拢过来,大惊失色。
孙策扶着城墙,手捏成拳头道:“我带人出城去帮伯父。”
“不可!”
骆俊立即阻拦:“祖荣会有自己的判断。”
刘宠有自己的判断吗?
有。
可他很老了。
这一战,也许是他这辈子最后的一战。
史书里记载他勇武过人,善使弓弩,却不知道,王位已经束缚了他太久。
如果不是宗室的话,刘宠更愿意去做一个驰骋沙场的大将军。
马革裹尸,就是他最希望的看到的结局。
所以当他哪怕看到敌人反应迅速,居然提前结阵的时候,刘宠依旧咧嘴一笑,举起了手中的刀,高呼道:“杀!”
“杀!”
士兵勇猛地冲入了阵中。
然后城上的孙策看到刘宠冲入了敌阵,很快就有数名敌方将领将他团团围困住,厮杀在一起。
如果是年轻时候的刘宠,或许不会惧怕,可他五十多岁了,太老了。
只一会儿,他就体力不支。
骆俊睁大了眼睛,嘶吼道:“祖荣,你疯了!”
离了数里,刘宠已经听不到了。
孙策只是呆呆地看着,因为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就看到刘宠被打落了马下,消失在了人海之中。
最锋利的锥形阵,遇到了防御力最强的圆形阵,几乎是一触即溃。
冲入阵中的数百人顷刻间就被绞杀。
剩余的人在朱治的带领下,已经准备开始撤退了。
而此时。
孙策却软软地靠在城墙上,像是瘫痪了一样。
眼泪不停地流淌。
他永远,永远地失去了一位喜欢他,爱护他的长者。
“出城,死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