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维山比之梁永又稍显年轻,瞥了定足垂首的冯延生一眼,上前两步拱手道:“相国所言并不妥当,陛下,这造船司干系盐粮这等民生之本,若是交于私人掌管,无异于分封土地,这是其一;
众所周知,不论是粮运还是盐运,运送的船只必需由帝国军士押送,此前交由郡县地方军护送,而后改由少府编军管辖,若是如此一来,如今该归少府监冯大人管呢,还是把编军划归仙君侯管辖,这是其二;
若是归少府监冯大人管,堂堂九卿之一本该由相国大人代陛下管辖,而如今却成了君侯府的下属,实不合规矩。”
在场官员大多都懂得明哲保身之理,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但也不曾想到这盐监谭维山如此能说,当是把众人瞌睡都念叨出来了。
嬴政看似云淡风轻一般安坐龙椅之上,然心中愤恨的紧。
奶奶个腿的!
早些时候恨不得把朕的专权批的一文不值,吹鼓分封才是王道;如今老子想要放权吧,一个个张口闭口不合规矩。
梁永见得嬴政,李斯面色淡然,蹙眉道:“谭大人所言极是,这若是让仙君侯来管,这自拥私军也是不妥。”
……
百官无语暗道:这两老货真能唱,能不能唱快点各自回去睡觉?
想法归想法,谭维山拱手笑道:“梁大人这话在理,臣附议。”
殿内二人双簧愈演愈烈,李裕驻足了片刻,身子干脆往门柱一靠,闭眼静待佳音。
此刻李裕方才知明白冯延生昨日为何欲言又止的样子,想必是猜到今日这朝堂上会有戏份。
搭台唱戏也是一门讲究的本事,嬴政作为帝王更是深得精髓,当即开口道:“冯卿你有何看法。”
话音未落,百官为之一振,正主出场,好戏来了。
冯延生此前脚下生根不为所动,就是等待嬴政的信号。
冯延生与盐监同住屋檐下,皆是少府官员,但二人向来不和。
如今见嬴政亲点,冯延生迈腿上前两步,拱手道:“启奏陛下,我少府管辖甚广,大到钱银盐税,小到百工奇技,谭大人所说亦不无道理。”
这向来不对付的冯延生居然会向着自己这边说话,谭维山虽然诧异,心中却是一喜。
谭维山正要拱手附和一句,怎料冯延生话锋一转,喝道:“陛下,造船司如今民生军务两用,实为不妥,既然盐粮都是民生之本,整好梁大人与谭大人又默契如斯,微臣觉得二者归为一家亦无不可。”
梁永二人脸色大变,同声道:“陛下,万万不可听信。”
冯延生却是不管,又道:“如今百姓得以休养生息,盐粮不分家才能更好的运作,与民之便利。
我少府此后只管铸造金石铠甲,船只御车,专心于帝国工技腾飞。”
大家都知少府设立一监,二少府,其中一府还是空缺,如今这是打算踢开谭维山自立山头啊。
嘶~
百官不由倒吸一口凉气,这冯延生平日不显山不显水,如今怎滴如此犀利。
谭维山面色赤红,急忙喊道:“陛下,此计决然行不通,盐矿当属少府统管才好……”
李裕看的通透,冯延生算是自己人,独占九卿之少府更利于己,嘴角一扯高声喊道:“微臣觉得冯大人此话在理,臣附议。”
宫殿本就有些昏暗,李裕先前又让黄门秘而不宣,此刻开口却是让嬴政有些意外。
百官本以为今日戏份不多,上朝前都没吃东西的,怎料梁谭二人搭台唱戏许久,如今早已是饥肠辘辘,腿脚麻软。
就算是李斯面面功夫修至高深亦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没好气的暗道:
特娘的见了鬼了,君侯若无军职是无需上朝的,这仙君侯事要闹哪样……
李裕可不管那么多,大摇大摆的走到李斯身前,双手举着一封奏折,高声喊道:“陛下,微臣有事启奏。”
秦朝的朝事其实不多,基本就是走个过场,更多的还是平日递呈奏折,由嬴政,李斯分工私下处理。
好巧不巧的就在这时,嬴政肚子发出咕的一声……
“咳咳~”
赵高反应过来,连忙咳嗽一声。
昏暗的灯火洗下嬴政面色一黑,嘴角微微抽搐道:“君侯本无需上朝,既然来了……那便把奏折呈上来吧。”
百官……
嬴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