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一晃过了半个多月。
金宝珠这些日子一直埋在家里研究梭编的事情,着实闷的厉害。
倒是王氏跟安氏私心一喜,自己家总是上蹿下跳的猴丫头总算是有个女娃闺秀的样子了。
金家平静安逸,兰家却是另一番景象。
堂屋里,兰霁一身冷凝,“娘您未免做的过了些,那料子是宝珠妹妹送来给兰兰裁冬衣的,您怎么能自己用了去!”
兰母窝在灶腔里,一边往锅底添柴火,一边翻动嘴皮子,“你那些圣贤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有了好东西不知道孝敬你娘就算了,竟然还来指责我!”
仿佛越说越气,兰母干脆一屁股坐在柴火堆里嚎了起来,“天杀的老头子啊!你死的那么早,留下这两个讨债鬼欺负我啊!我这是造了什么孽,连个新袄子都要看人颜色才敢上身啊!”
兰兰何时见过兰母这幅样子,不住地往哥哥身后去。
兰霁看着窝在柴堆里撒泼耍浑的母亲,心里冷意凛然。
“您不用这样哭爹喊娘的折腾,我每个月的柴薪钱都一分不留的上缴,家里一切开支除外,您扯几尺布做个袄子的钱还是有的!”
他又回头看了一眼满脸泪痕的兰兰,继续开口,“先不说那料子本就是属于兰兰的,就说您新寡,于情于理,那料子都不该穿在您身上。”
兰母本想着撒撒泼,卖卖可怜就能解决的,谁知道自家儿子竟然如此直白地说她,一下子就炸毛了。
“新寡怎么了?新寡连衣服都不能穿了不成,你爹去了,你上不成学堂了,你就拿我出气是吧!早知道当初我就该随着你爹去了才是!”
说完又低声呜咽起来。
提到兰父,兰霁心里苍凉不已,心想如果他还活着,不知道会不会后悔当初对兰母的放纵溺宠。
兰母瞟眼看到兰霁不知道在想什么,心知是时候打感情牌了。
“娘也知道不该拿兰兰的料子,可是娘一想到你每天在学堂累死累活养家,就想着能省一点是一点,反正我的几件旧衣裳拿来改改,兰兰还能穿,娘是真的舍不得给自己扯那几尺料子啊!”
兰霁已经绝望了,对于他这个永远都活在自己的世界里无法自拔的娘,他只觉得苦了兰兰。
她还那么小,本该是被迁就,被宠溺的年龄,却为了所谓的孝顺,去宠溺迁就别人。
他一拳砸在土坯墙上,带着兰兰离去。
兰母看着二人走远,干脆饭也不管了,就钻到里屋,拿出箱底的新袄子。
穿在身上,满意的笑了。
金宝珠看着榻上一大堆自己努力过后的产物,心满意足,想着明日又得走一趟清水镇。
还有一个月就到要年关,村子里的人都三三两两,忙忙碌碌的筹备着年货。
还有那起子清闲无事的,总要盘算着找点儿事做做。
金宝珠跟安氏打个招呼,换了一件水蓝色的棉布袄子就出门了。
她要去找兰兰,顺便透透气儿。
谁想走了一半,就看到兰霁兄妹俩迎面而来。
金宝珠看着许久未见的兰霁,一颗心就像是脱缰之马,控制不住的往上扑去。
“霁哥哥,兰兰,我在这呢!”
兰霁一看是金宝珠,心里霎时洒进一束阳光。
下意识也学着她的样子招了招手。
可金宝珠的步子却顿住了,紧接着心里一疼。
去他的男女授受不亲,一把拉过兰霁骨骼分明的手,看着已经干涸的血渍,上面还夹杂着墙泥,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颗颗滚落。
兰霁不防,看着金宝珠的头顶,突然手上一疼。
“嘶!”
金宝珠后知后觉,都怪自己不争气,眼泪滴到兰霁伤口里去了。
“霁哥哥对不起,我……我帮你呼呼,呼呼就不疼了!”
兰霁脑子一热,没有拒绝,感受到金宝珠嘴里呼出的热气,身子一紧,不知不自觉间红了耳根子。
兰兰小丫头也莫名其妙当了一波电灯泡。
回到家里,发现大人们一个个的都是黑着一张脸,金宝珠不明所以。
就听安氏道,“刚刚李念莲来了,说李金氏病得很重!”
金宝珠茫然,“然后呢?”
安氏没好气,“然后什么然后,然后就哭哭啼啼的走了!”
好家伙!原谅是来卖惨博同情了啊!这白莲花,也有一阵子没出来蹦跶了,不知道这回是不是憋着坏呢!
“那爷奶啥反应?”
“还能啥反应,说是除族了,可李金氏身上不还留着跟你爷一样的血,一顶帽子压下来,你爷那身板子,也接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