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漏偏逢连夜雨,金家这一天,糟心事儿一桩接着一桩。
到了傍晚,夕阳挥手,十里村迎来了深秋的第一个雷暴天气。
噼里啪啦的雨豆子毫不留情地击打着屋顶的青灰瓦片,同时也刺透了金家每个人的心。
这场暴雨罕见,高家老爷子作为一里之长,自然要有未雨绸缪的意识。
他披着崭新的蓑衣,游走十里村七十几户人家之间,召集起一些力气大,有防洪抗洪经验的青壮年们。
十里村四面环山,属于浅洼地区,每年雷雨季节都有官府派人下来巡视,以防洪险。
云雾山地势较高,山上的雨水或地下水都汇入山脚下的清水河里,而这河,宽约七丈有余,上达大漠,下至滇国。
清水镇之所以有一县之实,主要靠的就是这一山一河。
为了确保大萧子民的安全,也是怕大漠人偷渡,所以清水镇不止配备了县官衙役,还常年驻扎官兵看守。
虽说今年汛期已过,但是这场暴雨来的太过突然,十里村外围全是农田,一旦河水入田,淹没村子,那可是轻而易举的事情,所以没有任何人敢在这件事情上偷奸耍滑。
里正打算带着众人沿着村头一直往里巡查。
可就在他们刚刚抵达村头时,就看见不远处一辆马车缓缓而来,马车后面束着俩人。
暴风肆虐,雨落扎眼,一大群人没一个看清到底是什么情况的。
想着村里也没有有马车,所以里正就派身强力壮的牛大春上去瞅瞅。
没一盏茶功夫,牛大春就呼哧带喘的回来了。
“不好了不好了,里正叔,是几个恶人,还捆了大福哥,大喜哥……”
大春说的语无伦次,但是里正却理清了,静默片刻之后。
“洪灾甚是重要,咱们需得心无旁骛,方可保一方安宁!”
众人面面相觑,心里门儿清。
当年,金老爷子跟高里正可是好兄弟来着。
两人一起上学堂,一起爬树摘桃,一起逃学摸鱼,还差点一起被河水挽留。
后来,金家来了一个娇俏泼辣的小丫头,三个人更是玩的不亦乐乎。
小丫头叫王美凤,家里穷,就把她送到了还算富裕有足的金家当使唤丫头。
金家人看王美凤是个心善厉害的,就把她放在金家唯一的金疙瘩金世荣的身边,毕竟金世荣在性格上软弱多于强硬。
于是两个人的造作,变成了三个人的狂欢。
自古以来,三人行,必有一炮灰。
然里正,炮灰之路,顺理成章,理所当然。
后来,王大花嫁进高家,“无意中“听说此事,便时不时地寻衅滋事,从中挑拨,以至本就嫌隙渐深的两家人彻底绑上了一个死结。
这事儿,村里老一辈人都知道,年轻汉子们就算是不知原由,可就这些年金高两家发生的争执,却是到了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地步。
哐当一声巨响,老金家斑驳疏稀的红漆大门被人从外踹开,重重砸向两边。
屋内妇孺小儿吓了一跳,金老二虽说腿脚不利索,但好歹是个爷们儿,拖着残腿就往外移去,金恩紧随其后。
“金家人呢?都给老子滚了出来!”廊下雨未打湿处,一个熊背狼脊,头戴斗笠的男人,随狂风叫嚣。
两人被这吼声下了一跳,金老二下意识往前挤了一下,把金恩护在后面。
四目相对,寒风凛凛,雨势渐厚。
竖劈下来的闪电,比廊檐下昏黄不堪的灯笼更亮几分,也让金老二看清了来人的模样。
“大哥,四弟,你们怎么了?怎么回事这是?”兄弟之情战胜了恐惧,金老二穿过雨林,带起的风,刮起来人衣摆。
后面,金老大和金大喜并肩站立 两人手腕处束着最次却能钻肉扎人的粗麻细绳。
身上衫子被雨浇了个透,死死贴着肌肤,如吸如附。
男人眼神冷漠,细致打量了一眼金老二,“你们承认是自己人就行,麻溜拿钱来吧!五百两!”
随后摔摔滴水的裤脚,一脸烦躁,“对了,外面马车后面还有一个,不知是死是活,你找人给拾掇进来,省得我们少爷看着生厌。”
金老二一头雾水,不明白为什么只是去买个药,回来时却弄成这样,还有那个什么要死不活的,跟他们又有什么关系,想要问问,又怕激怒了男人,反遭了央。
看有人带路,他就一瘸一拐的跟了过去。
可当他透过夜色看清马车架子上死狗模样的男人是自己三弟的时候,腿一软就栽到了泥地里,身上混着泥和血的臭腥气。
给他带路的小弟一看,又是个不中用的,干脆自己拖着装人那麻袋给弄了进去。
金家除了在外面的男人,厅里就剩下老爷子,金宝珠和安氏,林氏俩妯娌,当听到金恩说清楚外面情况的时候,惊恐,慌乱,不安,充斥人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