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晨儿打开房门的那一刻,冯安康谨慎的朝着他看了一眼,而后便又如释重负般的长长的松了口气,帝晨儿见状忍不住的嘲讽一笑。
冯安康也不问帝晨儿刚刚去了哪里,为什么要出去,等等之类的话,因为他觉得即使问了帝晨儿也不会告诉他,毕竟帝晨儿是有意避开他去谈的,若是所谈的内容能够让他知道,那帝晨儿也就大可不必的出去谈了。
帝晨儿入了房间,二话没说的直接又是扑到了那香软的大床上,格外舒服的伸了伸懒腰,仿佛一切都能如释重负掉一般,只可惜呀,内心还依然的紧迫,毕竟留给他的时间已经不多了,南蛮之盟也就只剩下了两日的时间。
这两日的时间,帝晨儿绝不会就这么静静的等着青鸾宫的宫主来请他,毕竟还不知道要到猴年马月呢。帝晨儿接下来要去查的就是那黑猫所言的正华宫门前的日晷,既然黑猫说了,那也许真的对目前的现状有所帮助也说不准,毕竟有行动总比静等的要好。
帝晨儿之所以现在不曾动身并不仅仅因为他不知道正华宫在何处,也因为先前听得了风鸾请雪飘峰入正华宫的事,所以现在去还不恰巧被撞见?故此这事也只能等月黑风高的时候才能去,更何况帝晨儿才出去片刻,冯安康那口口声声说要青衣仗剑走天涯的傻小子就害怕成那副紧张模样,若是帝晨儿出去的时间长些,他还不得寝食难安?
就这么静静的呆了片刻,忽然又有人敲门,冯安康看向了帝晨儿,帝晨儿白了他一眼,而后不等他们开口,外面已传来了管家的声音,“青鸾宫为两位贵客备了饭菜,不知可否入房?”
帝晨儿一听是来送饭菜的,赶忙跳下了床,匆匆的亲自敞开了房门,见得管家身后跟着个小丫鬟,菜香隔着饭盒便传入了帝晨儿的鼻子中,闻着这菜香,帝晨儿惊喜喃喃了一声:“终于有顿像样的饭菜了!”
管家笑着对他行了一礼,而后小丫鬟便规规矩矩的入了房间,从三层的饭盒里小心翼翼的端出了四菜一汤来,当然还有一壶玉瓶所盛的陈年佳酿。
一切准备好之后,丫鬟退了去,管家对着帝晨儿行了一礼便欲退去,帝晨儿抓住了他的胳膊,笑问道:“别怪我多嘴多舌,请问正华宫在何处?”
管家笑了笑,驴唇不对马嘴的道了声:“二位请慢用。”
帝晨儿无奈松开了管家的手,不好意思的笑了笑,管家踏出房门的前一刻终是驻了足,而后回首提醒道:“青鸾宫夜里有规定,亥时之后不准外出,尤不准踏足正华宫方圆千数步,若有要事,还请贵客明日再行。”
话罢,管家便过了门槛,而后自走廊内不急不缓的走掉了。
帝晨儿微微皱眉问冯安康:“南蛮都是这个规矩?”
冯安康盯着饭菜两眼放光,摇头道:“只听笑笑说过青鸾宫有这规矩。”
帝晨儿‘哦’了一声,细想亥时之后不准外出,此时方才戌时过半,管家提醒也是职责所在,但具体为何帝晨儿并没有细细的深入思考这一宵禁的缘由。
帝晨儿坐在了饭桌前,瞧着冯安康狼吞虎咽般的扒拉着饭菜吃入口中,无奈叹了口气,这一路走来帝晨儿也就在一家客栈吃了顿差不多的饭菜,但是那时却有着伙计的百般刁难,也不敢怎么放下心来畅快的吃喝,故此他也赶忙动起了筷子,生怕再慢上几分就会被冯安康这个人小胃口大的小家伙给吃光。
一边吃着,帝晨儿一边问道:“吃饱了就给我去睡觉明白了吗?”
冯安康拨浪鼓般摇了摇头:“从未睡这般早过,不睡!”
“……”帝晨儿无语了片刻,无奈道:“早睡睡的香,今夜你试试便知道了。”
冯安康狐疑道:“你是不是有事要赶时间?比如……去正华宫?”
帝晨儿一怔,瞧着冯安康,他不觉得这孩子的心智是个不成熟的娃娃,这机敏的态度甚是令得现在的帝晨儿头大。因为帝晨儿确实想着赶时间趁着未曾宵禁有路人的时候去外面问一问正华宫的所在,之所以让冯安康早睡也是为了不让这家伙担惊受怕。
帝晨儿迟疑了片刻,问道:“我若出去了你自己一人可会害怕?”
冯安康虽然毫不犹豫的摇了头,但是却说道:“我不害怕,我担心你。”
“我信你?!”帝晨儿翻了白眼,“赶紧吃,吃完了就去睡觉。”
冯安康反驳道:“我睡不着呀!”
“……”
帝晨儿叹了口气,而后无奈的做了个妥协的姿势,旋即便继续大口大口的吃了起来。
半刻钟后,四菜一汤都被吃的干干净净,唯独那桌上的一壶佳酿没有动半滴,冯安康拍着肚子问帝晨儿:“你怎么不饮酒呀?乐世哥哥酒量可大着呢。”
帝晨儿笑道:“这酒不和我胃口。”
冯安康“哦”了一声,鼻尖凑到了酒壶的尖嘴处嗅了嗅,似乎是觉得这味道有些冲鼻,赶忙一脸嫌弃的远离了那壶酒,帝晨儿见得此状眨了眨眼睛,而后便见得他满脸的坏笑。
帝晨儿站起了身来,而后将那酒壶又拎到了冯安康的面前,没由头的笑问道:“你是不是想着青衣仗剑走天涯?”
冯安康对于帝晨儿的莫名其妙微微皱了眉,“你不是知道吗?”
帝晨儿亲自为他斟满了一杯酒,而后将酒杯放在了冯安康的面前。
冯安康眨了眨眼睛道:“我不会饮酒。”
“走天涯的人不会饮酒怎能行!?”帝晨儿底气十足的拍了拍冯安康的肩膀,笑道:“既然有理想那就拼命去追!从小练起,日后便能早一步达成所愿,我说的对吗?”
冯安康耸了耸鼻子,迟疑道:“你……你是说,让我现在就学会饮酒?”
帝晨儿一笑,重重点了头,一副肃然道:“这酒越喝越有,酒量越喝越大!日后走江湖少不了饮酒的局,但是这江湖中的酒局那可谓险恶万分呀,若是酒量小了些,任你再天下无敌,也绝非酒中仙,自己怎么死的可能都不明白,到了黄泉路呀,你也只能是个糊涂蛋,可若是……”
“等等!”冯安康打断了帝晨儿的话,帝晨儿一怔,正想着如何绕进去这小子的时候,冯安康挠头问道:“什么是黄泉路?”
帝晨儿闻言一喜,“这个我也没去过,听红……听别人说过,是个长满彼岸花的地方,它……”
“什么是彼岸花?”冯安康又打断了他的话插嘴问道。
帝晨儿思衬了片刻后说道:“彼岸花就是……”话至此,帝晨儿愣了愣,瞧得冯安康那副隐隐憋着笑的面容,帝晨儿没好气道:“你故意的!?”
冯安康没忍住笑了出来,“你猜!”
“……”帝晨儿翻了白眼,再次肃然道:“你以为我是在骗你饮酒?”
冯安康反问道:“不然呢?”
帝晨儿砸了咂嘴,一副无所谓道:“好,既然你这样想我,那也没办法,如果真到了某一天你因为酒量不敌人家而死在了人家的手里,我可不会替你收尸,更不会掉一滴眼泪,说不定还会对着你的墓碑吐上一口清痰,满满的瞧不起!”
“……”冯安康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而后看了一眼面前斟满酒的酒杯,深深咽了口唾液,问道:“你说,酒壮怂人胆这句话是不是用来骗人的?”
帝晨儿一愣,突然地有些惭愧起来,思衬了片刻后说道:“不喝也没事,不耽误什么。”
冯安康看了他一眼,而后便捏住了自己的鼻子,端起了酒杯,直接是将酒水给泼进了嘴里,帝晨儿愧疚心想拦他一拦,可是这家伙就像喝水一样直接给咽了下去。
帝晨儿瞧着他淡然自若的砸了砸嘴,还对着帝晨儿道了一声:“确实比水有些味道,只不过还是没有泉水甘甜”的话,帝晨儿刚刚那满满的罪恶感也就消失不见了。
冯安康眨了眨眼睛,从帝晨儿的手中将酒壶给夺了过来,又为自己斟了一杯酒,这次他没有捏住鼻子,酒杯端至嘴边时,帝晨儿果断的握住了他的手腕,直言道:“今夜我没打算出去,不必再饮了,小孩子家家的喝什么酒呀。”
冯安康咧嘴笑了笑,而后探着脑袋吸光了酒杯里的酒水,而后眼珠子转了转,酒沾味蕾再入喉,还未等帝晨儿开口,冯安康便又道了声:“确实有些辛辣,不过味道还可以。”
帝晨儿砸了砸嘴,松开了冯安康的手,说道:“你不用觉得自己死皮赖脸的跟来还需要我保护是亏欠我什么,照顾幼小也是做大人的职责,这酒我是骗你喝的,你没必要再……”
话都还未说尽,冯安康直接是抬起了酒壶,咕噜咕噜的大口大口饮了起来,帝晨儿惊得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来不及去枪,冯安康已经将酒壶给拍在了桌面上,而后打了个长长的酒嗝。
冯安康呆呆的看着酒壶,犹豫了片刻后,黯然道:“我觉得你刚刚说的很有道理,万一哪一日我真的因为酒量而死在了别人的手中,确实应该遭受唾弃,所以为了我的理想,为了日后能够天下无敌,冯仗剑自今日起必须要练习酒量,日后定也能成为你口中所说的那什么‘酒中仙’。”
帝晨儿深吸了口气道:“你小子还真令我吃惊,情商竟压我一头,害得我心中有了亏欠,耍的一手好牌,不愧是我的徒弟!”
冯安康拉长了声音,“恩~?我什么时候是你的徒弟了?”
帝晨儿故作生气道:“怎么?华夏妖王是你的师父,你还不乐意了?”
冯安康一脸嫌弃道:“那个张统领你都打不过……”
帝晨儿笑了笑,拍了拍他的后背,还未等着开口,便听得冯安康打了一个酒嗝,而后一脑袋砸在了桌面上。
帝晨儿无奈摇了摇头,将这孩子抱至了床上,而后看着这个睡的云里雾里的孩子,他笑道:“冯仗剑的名声定会响破九重天穹,好好活着,我看好你。”
话罢,帝晨儿为冯安康盖上了被褥,而后扶了扶自己脖颈处围着的冰玉雪尾,自言自语道:“娘亲,我可能有些理解您和舅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