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慧终于是抬头看向了他,嘴角动了动,似乎是有些不敢相信。
他做和尚也算是有一段日子了,见过不少形形色色的人,却还是第一次见到有朝和尚化缘的。
一时之间竟是有些不知该如何回答。
金老头儿见状之后无奈的叹了口气,捶胸顿足的挤出了一滴眼泪,哽咽道:“我知晓此举实在是过于骇人听闻,也很不讲道理,但是为了这世间的大爱,即便是豁出去自己这张老脸不要,今日我金某人说什么也是得要一些银钱的。”
“不为我自己那一顿可怜的二十来个菜,只为半夜辛苦工作的糖儿姑娘,只为求一个心安。”
他的目光闪烁着神圣的光辉,义正言辞的模样仿佛身处绝对的正义。
一时之间把普慧的思路都给打断了。
犹豫了一会儿,普慧从怀中取出了一个银袋子递了过去,说道:“难得金教习有这份心意,贫僧自然是不能不帮,这区区黄白之物,不足挂齿。”
金老头儿伸手接过,用袖子擦了擦眼泪,颤抖着手臂将门打开:“大师慈悲,心怀容纳天地,我定当代表青角司内受苦受难的穷人们感激涕零。”
普慧默默地点了点头,没有说话,心道不愧是青角司的教习,这用词就是犀利。
他朝着院内深处走去,走了两步之后忽然停了下来,偏头对着正在数钱的金老头儿说道:“金教习说得对,相逢即是缘,你我二人的确是个很有缘分的人,巧得很,在出家之前,我的本名,也姓金。”
话音落下,普惠和尚朝着陈落所在地方走了过去,还是如同先前一样的稳健步伐,还是一样的略低着头,还是一样的低垂着眼帘。
身后传来了一声轻响,紧接着是东西滚落地面的声音。
金老头儿的身子微僵在原地,满地的黄白之物摊倒他竟是视而不见。
爱财如命,嗜赌如命的他此刻就像是听到了什么无比吓人的话语一般,老脸上的肉都是抖了起来。
他颤抖着双手拿起了地面上的金银,喃喃道:“这下我可真是有眼不识二五八万,有眼不识清一色一条龙了。”
白马寺的和尚有很多,普字辈的也有十几个。
但出家之前姓金的就只有一个。
金玉律。
五散人之一的金玉律。
五散人是唐国之上关系要好的五位宗师,五人虽然不曾创建过什么势力,这些年也鲜少聚在一起,但还是被人们习惯称之为五散人,因为众人心知肚明,五个人之间乃是一脉相连,想要对付一个,就要做好一同对付五人的准备。
五散人全部都是五境宗师,即便是姑苏城和听雪楼也不想轻易得罪这五人。
好在他们行踪飘忽不定,而且鲜少主动招惹事端,所以在这数百年的时间里,这个名字已经被很多人遗忘了。
直到前些日子整座天下追杀萧泊如,陈落为了救萧泊如杀了两个人。
纸探花唐球儿,提线偶崔婆。
据说纸探花唐球儿便是五散人其中一人的女儿,这话不是出自别人之口,正是出自眼前这个大和尚,普慧大师,金玉律的口中。
如今距离那件事的发生已经过去了数年的时间,何况未来的一两年后还要面对天上的威胁,在这种时候金玉律忽然走出了白马寺,来到了青角司,他想要做什么?
金老头儿知道这件事是自己无论怎么想也想不通的,但总归是自己眼拙没有将人认出来,眼下只好将那袋金银揣进了兜里,躺回了门前的摇椅上,竖起耳朵听着院内深处的动静。
心想万一一会儿打起来了,自己好赶紧去找人调兵帮忙。
虽说凭借自家掌教的实力对付一个僧人绰绰有余,但五散人毕竟是五散人,便是一散人,谁又能保证其他四个不在这里呢?
也不知道陈落应付不应付的了。
金老头儿眼中闪过一抹担忧,摸着兜里的钱袋子陷入了沉思。
五散人,金玉律,木成舟,温不语,秦难明,方华。
在最近的消息当中能够知晓,金玉律在白马寺出家,木成舟在八百里洞庭泽避世。
温不语起了武当山参悟。
秦难明和方华游荡天下,飘忽不定。
这还是数年前的消息,事后李休去武当山的时候也并没有见过温不语。
金老头儿不知道金玉律此番前来是为了什么,报仇还是和解?
金玉律的面色始终平静,白色的袈裟看起来别具一格,他低着头安稳走着,直到来到了一间小院之外,方才抬起头来看着后面那扇竹门。
用竹子做成的门户本就比较少见,何况还是眼前这幅有些冲突的建造风格。
那扇门是竹子做成的门户,如果单独拎出来观看的话无疑是很好看的一扇门,将简单的竹子排列雕刻的很是精致,称得上是此中大家,当得起了不起三个字。
但是这扇漂亮的竹门和院内的陈设放到一起就显得有些突兀。
因为院内没有丝毫的绿意,如果要用竹门的话,起码要配些绿色,最好在墙外种上一片竹林,再不济也要有些柳树,院内墙下要有水塘,一侧摆放着假山和风景石。
就算这些都没有,只是几片白石,一墙青砖,墙角青苔搭配上这扇竹门也能够显得别具一格,另有味道。
但这些都没有,入眼之处只是平地和黄沙。
竹门配黄沙。
怎么看怎么都是十分别扭,哪怕是院子里站着的那个人再如何的风华绝代,别扭就是别扭。
金玉律站在门外对着陈落行了一礼,并没有急着进来。
陈落立于院中背对着他,也没有开口说话,就像是感受不到站在门外的大和尚一样。
直到许久之后,太阳渐渐西斜,将二人的身影拉的老长。
“我等了你们很长时间,但你们却始终都没有前来,我以为你们放弃了这个念头,然后你们现在却将这个快要消散的念头给捡了起来。”
夕阳的光亮照在身上,在这春日里显得十分舒服。
陈落背对着大和尚,依旧没有转身,口中却是说出了话。
他的确等了几年,自从亲手杀了唐球儿之后,便开始等待着五散人的到来,只是不曾想会在如今这个时候出现,在这个有些天地之间满是紧张的时候。
金玉律叹了口气,说道:“唐球儿做错了事,做错事就要认,这是很简单的道理,只是你杀了她,她是秦难明的女儿,我们总要做些什么才行。”
陈落点了点头,表示理解,这无关于对错,就只是立场问题。
但他还是有些疑惑,或者说是有一点 不解,于是问道:“为什么偏偏是现在?”
金玉律想了想,无奈道:“如果再拖下去,怕是来不及了。”
这个来不及有两层意思,一是指天上的那些门,二自然是指陈落。
短短数年时间,陈落的实力有了长足的提升,萧泊如留在他识海当中的那道剑意经过了十年的磨砺终究还是发挥出了极大的力量,让他的实力能够在最短的时间内有着最快的提升。
如果再拖下去,或许五散人就没有了报仇的能力。
陈落听懂了他的意思,却并没有说话。
大和尚站在门外,看着被风吹动着发出咯吱咯吱响声的竹门,问道:“动手?”
陈落是个很讲道理的人,自然不害怕动手,只是他似乎是在等待着什么,听到这话后轻轻地摇了摇头,说道:“给我些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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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天状态一般,写出来的东西不算太好,好在我很喜欢前天的那个温柔先生,也很喜欢今天这一章的啰里啰嗦,金老头儿还真是一个很有意思的人啊!
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