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阳分九州,九州有西江。西江江上月,仙格何孤高。贾客斛百珠,千金难买倾城笑。
百里南舟第一次见到西江月,攒了六个月的银子。
他还没来得及说出自己的问题,前面排队的人直接抬上一箱金元宝,他望而却步。
二狗子知道,他爹肯定不会给自己钱,所以只能靠自己。
好在他聪明,无论是头脑还是心性,皆是冰雪琉璃一般。看得透彻,也不会乱花渐欲迷人眼。
从盘下一个书坊开始,一步一步,二狗子的势力逐渐扩大。到最后,他甚至买下了醉月楼。
但这事儿谁也不知道,除了西江月。她一手创立的醉月楼,就这么拱手让人,实在心有不甘,她要见见是谁有这样的本事。
二狗子为了见自己心仪的姑娘,在一应衣服和配饰上,都选用最贵的。
但在西江月看来,这无异于胜利者站在高位上对她的嘲讽——嚣张,很嚣张,非常嚣张。
于是第一次正式的见面,西江月一脚踹出了百里南舟。这事儿在衢都传了很久,二狗子伤透了心,不明白自己做错了什么。
南絮看着自家弟弟这般模样,又问了知情人,决定帮一帮他。
首当其冲的就是换!换掉所有的衣服,配饰。改成一身苏绣月华锦衫,腰佩白玉带,乌黑的头发束起来戴上一顶嵌玉小银冠,足登藕丝步云履。
南絮看了看,总算有那么几分公子如玉的味道了。但二狗子就十分狐疑,这样真的行么。
事实证明,这样真的可行。但这套扮相仅限于还没追到西江月的时候,美人一到手,这厮立刻原形毕露。
西江月那时已经同南舟交了心,她觉得除却品位上有些奇葩。自家夫君哪哪儿都是出挑的,也没有多加管束。
百里少桓知道儿子喜欢上了风月场上的女子,当即大怒,扬言绝不允许他们在一起。还说南舟要是执意如此,就和他断绝父子关系。
二狗子挑了挑眉,语气漫不经心。
“那就断了吧。”
他背上包袱,离开了百里家。百里丞相几乎一夜白头,苍老了许多。
二狗子说到做到,他不像别的世家子,只能依靠家族的供养生存。离开了百里家,他的天空更加广阔。
这对夫妻携手,一路把事业扩展到了北襄和西凉,手握天下大半的财富。
但他们本身就不怎么靠谱,只管着自己乐得逍遥。甚至有了孩子以后,也是采取放养模式,还一味的传授一些歪理给百里之恒。
是以,幼小的百里之恒在奇葩父母的摧残下。有些东西以不可挽回之势生根发芽,茁壮成长,掰不回来了,譬如他的审美。
即便后来百里之恒被送回了百里家,由南絮和百里少桓亲自教养,也没能掰回来,可见荼毒之深。
此刻端木隰华眉头拧在了一起,实在无法直视江兰禾这金光闪闪的一身,但百里之恒又一脸求表扬,求夸赞,这——真不是故意的?
她斟酌着开口。
“既然如此贵重,你为什么不自己穿这套衣服。”
百里之恒摊手。
“姑姑不让。”
自从南絮带着他以后,之前他喜欢那些的衣服和佩饰就全给扔掉了,南絮还扬言要是他再这么穿,就别来认她这个姑姑。
这就是你祸害江兰禾的理由吗?她憋了半晌,只出来一句话。
“你的品位,还真是独领风骚。”
谁知百里之恒听了她这话,黑眸又亮了几分。
“你不是第一个这么夸我的人。”
端木隰华“……”(哇哦。)
她很配合的做出惊讶的姿态,继续问道。
“不知是哪位兄台,竟与我眼光如此一致。”
百里之恒拍了一下算盘。
“扶苏第一次见我时,也这样称赞过我。”
你确定陆维桢是在夸你?他那人有数不清的假面,戴着的面具先不说,剥了这层皮,还有藏在底下无尽的套路。
“表妹,咱们走吧。”
江小公子见他们叙旧得差不多了,适时的开口提醒。少年笑的唇红齿白,明媚地像是要召回满园春色。
阿禾,你这么快就被同化了么?
端木隰华有些痛心疾首地看了看纯良的少年,最终不再说什么。她点头应下,跟在边上,几人由一位丫鬟指引着一同进了魏府。
进门一条鹅卵石铺就的道路,两边是红木漆柱环绕成的游廊画舫。上面挂着样式不一,做工精巧的花灯。
周遭枫林橘树丹青合,复道重楼锦绣悬。草地上三三两两堆叠成的黄石假山,石色近土红,只此一色更添秋意。更有一带清流,从花木深处曲折泻于石隙之下。
再向前进数步,渐向北边,平坦宽豁。两边飞楼插空,雕甍绣槛,皆隐在山坳树杪之间。
他们跟在女子身后,依次行过雕梁画栋,沿着廊坊走到尽头,眼前出现一道垂花门。上面一块匾额,行书——三穗园。
“小姐,公子,就在里面了,接下来会有其他人来引路。”
侍女开了门,行过一礼后,转身离开。
进门可见树荫参天,排列成行。为首的是几株苏铁树,还有其余一些古树,但都叫不上名字。
再向前走,十米高的大假山峥嵘挺拔。山下的荷池曲径,小桥流水。
“叮咚,叮咚。”的水声后,隐隐约约听到人群的欢声笑语。
几人沉下心来,行过假山。格局突然敞亮开阔起来,常春树和鸳鸯菊黄绿相映,显得格外动人。迎面有石桥三拱,环抱池沿,人群都聚集在那边。
地上摆了不少花盆,是品种不一,姹紫嫣红的菊花。庭院开阔,摆着数十张花梨大理石小案,上面放着一套银制的餐具——茶盏,酒壶,筷子,调羹,镊子,长柄叉……
东家还没到,自然没人落座。都是三三两两结伴赏菊,聊些闲话。或是细细打量着周围的来客,盘算着如何结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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