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氏瞧着这阵仗,心想他丈夫这回运气不太好,碰上个厉害的外甥,好处他别做梦了。
卢氏这些日子一直在自己娘家,没管这边的事情,昨日回来才知道,他丈夫跟吃错药似的,跟外甥杠上了。
卢氏知道他必定是为了银钱,觉得心中有些厌烦。
家里头不至于多缺钱,但离荣华富贵还远着,她是清苦出身的,也教导儿女要节俭,那妾室可不会,想来舅甥俩闹到这个地步,少不了那妾室撺掇。
卢氏却并不想给丈夫提醒,他们夫妻确实有些情义,然而这点情义,在这些年里头,也几乎消磨尽了。
卢氏从前也是想当个贤内助的,可她因此吃了许多苦头,如今早就想开了,她反正是不会跟着丈夫去任上的,也会留下儿子和儿媳,有银钱也到不了她手里。
关盼扶着孙氏,把帕子给她,说道,“娘,您别怕,咱们又没有做错什么,何必平白无故地受气,外祖母偏疼三舅舅,那是她的事情,为何要来苛责咱们一家人,索性今日就问个清楚。”
孙氏没有说话,她还是很在意母亲和兄长的,关盼并不奇怪,不管在哪儿,孙氏都是吃亏的那个人,她也很少主动去争什么,现在自然也是一样的。
孙大老爷说道,“钟锦,你先别急,你外祖母就是说话着急了一些,没有别的意思。”
“没有别的意思那是什么意思,”钟锦说道,“难道今日外祖母喊我们过去,就是拿我们撒气的不成。”
外祖母已经被人扶了出来,她脸色很好,确实身体没什么问题。
她在椅子上坐下,抬着下巴说道,“怎么,我身为长辈,还不能教训我女儿了。”
钟锦道,“那我这当儿子的,自然也该护着我母亲,她没有做错任何事情,外祖母张口就说她的不好,我这当儿子的看不下去,您口口声声说我气您了,不知道我是怎么气您的,难道是我中秋给您的百年老参把您气着了?”
“要不就是上回我给三舅舅送的茶叶不好,叫他喝得不痛快了。”
钟锦一一数着,他反正是很有底气的。
孙三老爷听着,越发觉得这外甥有钱,心里骂了句小兔崽子,不整治他一回,他怕是不知道“官”字有两张口!他说道,“行了,知道你不缺银子,我们孙家几代都是读书人家,你为商,已经是走了弯路,怎么还好意思在人前显摆!”
他这话说的那叫一个道貌岸然,好像真的不把钱财放在心上一般。
孙二和妻子对视一眼,面面相觑。
关盼心想,你不待见人家,那你别算计人家的银子啊,放下碗就骂娘,真是厉害了。
钟锦看着母亲,叹气道,“娘,我如今才知道,原来外祖父和外祖母还有舅舅们一向是看不起我的,既然如此,想来我送的礼,他们也瞧不上,日后我也少来碍长辈们的眼,逢年过节,朝这边磕个头就是了,您说呢。”
关盼道,“是啊,我还以为是因着我们的婚事,这才叫家里不满,平日若非要事,也从不过来,唉,可惜了我们俩一片孝心,既然瞧不上,那我们就收一收,只在心里头惦记就好。”
屋里头安静了片刻,孙氏看着儿子和儿媳妇,她道,“母亲和兄长们是连着我一起瞧不上吧。”
说到这里,孙氏觉得有些心寒。
她从前一直觉得母亲对她还是很疼爱的,但现在和兄长一比,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母亲可以为了兄长,把他们一家人都喊过来教训,可他们有什么错。
孙氏扪心自问,她的儿子到底做错了什么,要被这般指责,说到底,就是她不如兄长,连带着她的儿子也要被找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