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彻这回没有回答,旁边一个二十四五的年轻人带着妻女走到墓前,和林彻静姝二人站在一起。
黄家大爷不认识他们,蹙眉道,“二位来祭拜家慈?”
静姝很讨厌黄家的人,说道,“你是黄家的人。”
黄家大爷自报家门,随后说道,“二位是?”
静姝道,“梅州城,我姓钟。”
黄家大爷恍然,“原来如此,家母生前与我夫妇二人说过,本该去拜会的,只是实在没有脸面。”
静姝疑惑道,“你合该是黄家嫡长,怎么喊我姑母为母亲。”
黄大太太屈膝说道,“妾身陈氏,少年时寄住黄家,我们夫妻二人得老太太悉心关照教导,这才有今日,此等恩情,胜似生母。”
黄家大爷也点头,当初彭氏进门,一直称病,不管事,但知道他有克母克亲之名,过得艰难,不受父亲喜爱,却将他和表妹一起带在身边,将所谓的克亲之名给远远抛开。
可惜后来彭氏一尸两命,黄家大爷也伤心了许久,逢年过节都要来祭拜,没有一点纰漏。
静姝听了前因后果,心想表姑母这样的人,确实心善,自己尚且过得不痛快,还要帮着继子和一个寄住的表姑娘。
如同林彻所说,生养之恩对她这样的人来说,确实如同泰山。
拒绝了黄家人的邀请,静姝只是给黄家送礼,表示两家还算亲戚,没有亲自过去。
“良心这个东西,还好我是没剩下多少的,”静姝在回皇城的船上说道。
林彻则道,“姐姐扶持弱小,连姓李的命都留着,已经十分心善了,姐姐不要在这等事情上妄自菲薄。”
林彻看静姝,怎么看怎么好。
静姝笑道,“我这般行事,都是为了求回报的,这不叫心善。”
林彻则说道,“在我看来,只要帮到了别人,就算行善,就连菩萨,都要世人的香火,何况我等凡人。”
静姝没说话,喝了口茶一直瞧着林彻。
她忽然笑起来,说道,“我一直觉得自个是个女罗刹,为什么你会拿我和菩萨相提并论。”
林彻看着静姝,目光温柔,言辞诚恳,说道,姐姐是女罗刹也好,是女菩萨也罢,对我来说,都不要紧。”
静姝十四岁的时候有了担心家业之心,伺候几年,过得可以说又苦又累,但她从未说过什么,也绝不会借用自己的权势就逼得人无路可走,她的路越走越宽。
林彻一开始是很敬佩这位姐姐的,后来关系好起来,这敬佩便成了爱慕,林彻不因她的容貌折服,只因为她是钟静姝。
她想一盏灯,永远值得林彻去追逐。
静姝心想,这孩子,也不知道林姐姐怎么教的,他让静姝对自己产生了怀疑。
难道自己真的是个还存着良心的人?
静姝喝了大半杯茶半杯,林彻便帮她添茶。
静姝心想,回去之后,她要去问问长辈,何谓喜欢,何谓“爱”。
这样虚无缥缈的东西,真的能够抓住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