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华府南区,这里原本是成华府最大的三个商圈之一,值此华灯初上之时,正应是人潮汹涌,纸醉金迷。
但今天不同,南区的商铺纷纷紧闭大门,见不着一个闲人。
长街上密密麻麻围着一圈腰跨钢刀的黑衣人,在他们的双肩上,盖着两片装饰着黑色鸟羽的户肩,每个人的身上都散发着肃杀的气息。
他们是在这半年内监察司新设的部门,乌鸦军。这支由文进一手拉起的一支特别行动队,只听命于他一个,可见韩回放了多么可怕的权力给他。
在乌鸦军的阵容之后,于南区的外围,三百神武卫步兵和一百骑兵原地待命,领头的是“千手”萧狂和“神鞭”孙悟两位骠骑。
他们的目标,正是坐落于南区的一处大宅院。
这是老太师王甫超的宅邸。
王甫超,三朝元老,起仕于张相洛一朝,当年的大岳王朝,丞相分左右两府,王甫超官居右丞相“白鹫”陆湖共同把持朝堂。
张相洛驾崩前,本欲传位与当时的太子,可太子莫名暴毙,皇位兜兜转转竟然落到了张岳头上。
随着张岳即位,陆湖竟被以谋反之名处死抄家,右丞相王甫超在保持中立的情况下没受刀牵连,更是加封太师,地位尊崇,连以骄横著称的暴君张岳也对他尊敬有加。
而令张岳也想不到的是,在张云澜起兵反他那年,本来已是基本告老隐退的王甫超,竟登高一呼,细数其为君无道的十大罪行。
王甫超在做右丞相之前,曾任过兵部总司和大学士,门生故吏遍布朝野,文武兼备。他着般行为,无疑是成了压倒张岳摇摇欲坠的皇权的最后一根稻草。
是夜,王甫超门下的武将打开城门,迎张云澜军入城。历经三个时辰的血战后,张云澜生擒张岳于皇城,夺下皇位。
改朝换代,如天地倒转,江河翻覆,一批人下去,一批人上来,一朝天子一朝臣的道理,浅显不过。
可王甫超这前朝重臣,不但没有在张云澜一朝倒下,反倒是落了个明辨是非,废暴君,从龙有功,保留太师之位。
除了这崇高的地位,他手下那盘根错节的宽广人脉,更是其屹立不倒最大的本钱。
张云澜登基之初,曾在一次仅有韩回和姚树碧参与的闭门私会中半开玩笑的说过。
“王老太师真是老英雄,这朝中也不知道有那些人是他提拔的,以后朕可要好好表现,不然他能把张岳那浑人搬倒,一样能把我废了。”
韩回当然知道他是何意,做帝王的,纵有再大的胸怀和雅量,又岂能容得下一个与自己不甚熟悉,却又拥有着威胁到皇权的实力的老臣?
不出一年时间,他就为张云澜解决了这心病。
通过逐步蚕食,将王甫超之前的职权一份份归于相府,一面又加大对其家族金钱上的赏赐。
以虚名和金银去分化王甫超的势力,实则韩回将一些与王甫超关系密切的大臣和军官明升暗降,全部投闲置散了。
当年的王甫超,什么也没说,欣然接受了韩回的好处,便住进了南区这套宅子养老,几乎都不出门了。
传说其手下的一个将军曾经不忿被相府削权,私下找到王甫超怒骂韩回狼心狗肺。
王甫超却只是淡淡地丢出一句“一代新人换旧人,人家现在稳坐朝堂,能给咱们这般礼遇已是不错了。”
时至今日,王甫超这个名字或许在一些老资格的大臣们心中还有着深刻印象,但他的影响力却在时光的冲刷下已经是荡然无存。
长街之上,原本还算不错的天气忽然开始落期细密的雨珠,在乌鸦军的阵列之中,一顶轿子缓缓落在了王甫超宅院门口。
文进一袭黑袍,头顶着象征监察司总司的蛇冠,拿着一把伞,将韩回从轿子中迎出。
他撑开伞为自己的师父挡雨,恭敬道“师父要拿王甫超,下令便是,何须亲自过来。”
韩回抬眼看着这做精致的宅院,拍了拍文进的手,道“你啊,做事要收敛些,为师不是第一次提醒你了,刘斌那一次,你做的太过分,朝中有些人已经知道了,此次还是由我全权负责。”
他的意思很明白,接下来的指挥权,就不能交给文进了。
文进张开口想要说什么,最终也还是道“谨遵师命。”
韩回笑了笑,道“为师明白你的想法,可是要想在这成华府的舞台上一直处于巅峰,光靠权势和武力是不行的。”
见文进不说话了,韩回又道“你也许现在不理解,但为师既然将监察司交给你,也就是相信总有一天你能成为大岳内部稳定的保障,不过在此之前,你要学的还有很多。”
文进低着头,身躯有些躬着,就像被父母教训了的孩子一般。
“师父对我恩重如山,您的教诲我都记着。”
韩回终于露出一丝欣慰的神色,柔声道“我膝下无儿无女,你们师兄弟四个我是当儿子看的,也想着让你们快些成长起来,我可能经不起几次大风浪了,是时候让你们站上第一线。”
“师父……”
文进有些诧异,他很了解,自己的师父是个底子里比铁还硬的人。日理万机,抱怨几句是难免的,但这种要退下去的话,他还是第一次听韩回说。
毕竟现在新帝尚还年轻,韩回怎会随意撒手不管?
“您现在还正值盛年,怎么这样伤春悲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