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道身影如神祇一般立于腾皇阁上,大有一种俯瞰苍生的即视感。
光是柳蝉宗一人出手,就能让整个皇城为之震动,九老一齐现身,光是那骇人的气势就足以教人胆寒欲裂。
“九位阁老同时出现,是想要刺王杀驾不成!”
文武百官中,一名身着天蓝色蟒袍的老者排众而出,一头银发束于紫金冠内,看上去已是行将就木的年纪,但话语中的杀伐之气却让人有种不怒自威的感觉。
柳蝉宗哈哈一笑,道“本座道是谁,原来是定山公啊,怎么,你也管上此事?”
这位蟒袍老者,原来就是大岳王朝中除韩回外唯一的异姓封王者,张云澜和张云涛的表舅,周洪。
十年前张云澜登基时破例封了两个异姓王,一个是居功至伟的韩回,另一个就是全力支持他起兵的周家家主,定山公周洪。
韩回和周洪为了不让外人说闲话,双双辞了王位。周家本来就是大岳数一数二的顶级豪门,周洪四朝元老,世袭公爵,辞王后保留原封号定山公,获赐海蓝蟒袍一件,地位等同藩王。
周洪早在张岳一朝就已退休养老,至今已是年近九十,终张云澜一朝也从未干涉政事,此番入宫参加登基大典,可见其对张云涛的重视,碰上柳蝉宗一再咄咄逼人,实在难压下心中怒火。
“老夫平日住在家中,却不是住在棺材里,先帝封我位同藩王,护国有责,管不得吗!”
周洪即使年迈,性子却依旧火爆,丝毫不给柳蝉宗脸面。
柳蝉宗面色冰冷,他看见两个并没有穿官服的人立于周洪身后,凭他的感知瞬间就看出是两个不可多得的高手。
“周家四大供奉来了两个,都是辣手货色!”
就在气氛僵持不下之际,韩回突然对张云涛道“国贼已除,臣却发觉腾皇阁守阁人失责,陛下不妨诏百官共议,是否继续保留守阁人一职。”
张云涛冷笑一声,道“丞相这建议好,朕看定山公也有此意,不知众文武做何想法?”
此言一出,下面的百官立即明白了这新皇帝的意思。
“阁老们地位虽崇高,但如此藐视皇上,甚为不妥。”
“腾皇阁中财富取之不尽,都是大岳的钱,谁知道他们有没有监守自盗。”
“我看这腾皇阁守旧制太过,不如废除!”
刚才还受了三阁老和柳蝉宗各一道威压,弄得这些平日里养尊处优的官老爷大出洋相,这下皇帝几乎是明示弹劾阁老们,他们自然落井下石。
看着这群情激愤的样子,柳蝉宗和八位阁老脸色愈发难看起来。
这也怪不得柳蝉宗弄巧成拙,他们这些阁老辈分虽高,但一辈子几乎都在腾皇阁中渡过,修为虽然高不可攀,但论起这人情世故的能力,哪是韩回这等人精的对手?
“好了!”
柳蝉宗一声大吼,如平地惊雷一般,震的在场众人都是一愣。
他面若冰霜的道“方才是本座越权,陛下海量宽容,我等九老多年未曾出阁,难免老迈昏聩了。”
“但是!”
柳蝉宗话锋一转,韩回和张云涛对视一眼,这老贼果然不是这么简单。
“腾皇阁上溅血,是对太祖大不敬,请皇上不要包庇罪人吴小雨,让他入腾皇阁来接受惩罚。”
韩回此时真想一剑斩了这老狗,他见人心都朝着张云涛,便将矛头对准了砸了他场子的吴小雨,真是好算计!
“柳阁老怕是说笑了,国贼刘斌身首异处,却未曾碰到腾皇阁一寸地方,怎能叫血溅禁地呢?”
韩回此时是寸步不让,与柳蝉宗针锋相对,他倒不信了,今日这柳蝉宗还能将天搅翻了。
“没碰到?”柳蝉宗讪笑道,眼中尽是轻蔑之色“那现在碰到了!”
没人来的及反应,一发雪花神剑又从腾皇阁上打来,正中刘斌断头处流着的那滩鲜血。
全场的目光都在此刻定格,气氛瞬间降至冰点,因为柳蝉宗接下来的操作,几乎是令原本稍稍降温的对立情绪,又在瞬间被推到了一下个引爆点。
只见那鲜血在雪花神剑强大的冲击力与柳蝉宗妙到毫巅的内力控制下飞撒开来,有一滴小血珠如撒开蹶子的野驴一般狂射向腾皇阁方向。
“啪!”
伴随着清脆的一声响,它不偏不倚地打在腾皇阁门前的阶梯上,绽开一朵刺眼的血花。
“本座说过了。”柳蝉宗得意道“污染禁地,把吴小雨交出来,此事就算完了。”
“柳—蝉—宗!”韩回一字一顿,几乎是到了爆发的边缘。
自污门面,柳蝉宗赌的就是张云涛和韩回不会为了一个吴小雨与九阁老彻底翻脸,毕竟大岳皇权本就积弱,在自己的大本营中不顾太祖遗训,与九个实力通玄的阁老火拼,稍微有点脑子的人都不会这么做。
对付不了皇帝,对付不了丞相,还对付不了一个后辈了?
柳蝉宗脸面也不要了,只想拿吴小雨祭旗,讨回一点可怜的彩头。
“阁老说得好。”
就在张云涛也要忍不住出言呵斥之时,吴小雨开了口。
他将刘斌的头颅放在一旁,缓步往腾皇阁方向走了几步,道“但阁老要我这条命,还得看本事。”
“狂妄!”
“小子以为自己躲开一剑,就真不把我们这些老东西放在眼内了?”
“滚过来让老夫宰了你!”
此话无疑是在挑战九阁老的威严,不待柳蝉宗有所反应,其余八个阁老的叫骂声就已是此起彼伏,不绝于耳。
吴小雨没有理会他们,对着柳蝉宗继续道“我就站在此处,不闪不避接下柳阁老一招,若是死了,我毫无怨言,若是侥幸接下,此事就到此为止,如何?”
“吴兄不用这样,”张云涛道“今日是这老鬼欺人太甚,他为难你,朕与他奉陪到底。”
“多谢陛下。”吴小雨深深对着张云涛一拜。
“为陛下分忧是我本份,请赐我这个机会。”
看着吴小雨满怀信心的样子,张云涛有些为难,倒是韩回见他这样,叹口气道“你有信心就去吧,注意分寸。”
众人再一次震惊了,韩回竟放手让吴小雨去接柳蝉宗一招?
那可是腾皇阁大阁老柳蝉宗啊,整个大岳王朝上一辈强者排名第五的存在,如今已是三十年之后,鬼知道他的修为强到了什么地步,若说他是成华府第一强者绝不为过。
柳蝉宗嘴角一阵抽搐,险些维持不住那云淡风轻的样子。
之前吴小雨正面抗衡柳蝉宗的威压,躲开一记雪花神剑,已是惊艳全场,但这不代表人们认为他就能和柳蝉宗正面对抗。
“好!好得很!”柳蝉宗怒极反笑“你要是接本座一剑不死,今天的事就当没发生过!”
“那晚辈领教了。”
吴小雨站定原地,就这么静静地看着柳蝉宗。
“小子好猖狂!”柳蝉宗喝道“本座也不欺负你,还是用这雪花神剑,你已看过两次,算是给你取个巧。”
“多谢阁老。”
柳蝉宗再不与他说话,一根手指举起,指尖白光大盛,周身空气仿佛凝结一般,点点雪花飘散在起肩头,让他出尘的气质更显的不凡。
别看其说的好听,其实狮子搏兔,亦用全力的道理他明白的很,这一剑的名堂与前两剑大大不同,乃是其蓄力一击,为的就是一剑必杀。
百官之中,定山公周洪看着柳蝉宗正准备发招,低声向自己身旁的一个周家供奉问道“柳老鬼这一剑你接的下吗。”
那供奉面黄肌瘦,形似一具活骷髅,好像生了什么重病一般,之前还在不断干咳,周洪这一问,他方才病怏怏地抬起头,仔细往柳蝉宗方向看去。
“接得下,但是这对手要废了。”
供奉开口,声音比夜鸦嚎哭还要难听“柳老鬼指尖上琉璃真炁越来越浓厚,这是雪花神剑最后一式的前奏,这年轻人怕是要没命。”
“柳老鬼如今这般厉害了?”周洪有些讶异,他很清楚自家这个供奉的厉害,想不到他竟给柳蝉宗如此高评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