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里屯早已改变了风貌,家里的四间土屋也早已推倒重建,可是我依然清楚的记得袁天道第一次来家里时候的样子,记得他如何第一个站出来要应承我二十三岁的生死劫,如何带走那个整日里被乡亲们嘲笑的昆仑改变了他的一生,如何写信告诉我要在逆境之中岿然不动心若磐石,所以哪怕这天下人都要袁天道死,我心里却总是有一个坚定的声音告诉我,宁可背负这天下人,也绝对不可背负那个穿着中山装的伟岸身影。
在大家都看到那一团青气的时候,昆仑站起了身子,要朝着那青气而去,一直都淡淡的饮茶的二叔微微的皱了皱眉头道:“昆仑,坐下。”
昆仑看了一眼二叔,又看了看我,袁天道和李东雷都说昆仑是真正的大智若愚,在外人看来他是傻子,可是在他却早已看穿了天下人,天下人在他的眼中也是傻子,这样的人最纯净最复杂也最纯粹,不然昆仑也不会成为弯背老六当年临终前要传刀的第一人选,我与昆仑分别多年,自从他被袁天道抱走至今这是第二次见面,老袁和李东雷说的大智若愚我感觉的并不真切,我也不愿意相信昆仑有着复杂而又深邃的一面,而不管在别人面前如何,昆仑在我面前总是如同当年一般,在这个家里他只听两个人的话,一个是爷爷,一个是我,当然,如果我和爷爷两个人的意见产生分歧的时候,昆仑会像一只鸵鸟一样把头埋进沙子里不去做选择,但是要是逼他做一个选择的话,他肯定会选择听我,因为我是弟弟,在他的眼里,我还是那个被欺负了会躲起来偷偷的抹眼泪的小八千。
我笑了笑。
老袁对于昆仑,也是重要的人啊。
我对昆仑说道:“哥,你认为该去接一下,那便去就是。”
昆仑咧开嘴笑了笑,站起身出门远迎袁天道。
二叔的眉头皱的更深了,盖九幽往后一仰面无表情的闭上了眼睛,大黄耷拉着两只狗耳朵想要用耳朵盖住眼睛,承雨老道盯着面前的一双筷子,鬼奴倒是与往常无二的冷着一张脸,桌子上的气氛也在瞬间变的微妙了起来。关于老袁的确是一个比较敏感又纠结的话题,每个人都很默契的不去提,可是却都心知肚明,有些事情迟早要去面对,只是早晚的问题。
李东雷干咳了一声道:“八千,有句话我说出来你可能不太爱听,袁天道跟在六爷身边那么多年,整个天网的构建可以说是他一人全程亲力亲为,天网是国之重器,关乎这国家安危,这是一条绝对敏感的红线,东北马家这些年小动作不断,本身这些小动作都是在可以忍受的范围之内,但是袁天道入了马家归了妖道,无疑是彻底的跨过了那条红线。上面对要杀他这件事态度坚决,如今还有六爷的人情在,加上天网中很多都念及他当年的情谊,所以才能暂时压一压,但是只是暂时。”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你认为老袁会对天下人不利?” 我问李东雷道。
“我认为不会,可是这不是你我认为就可以的事情,我理解你跟老袁之间的感情,我包括现在天网的很多人都对老袁十分敬佩,他也当的起这份敬畏,但是这件事没有人可以承担风险后果,上面的意思是没有任何妥协的余地,八千,在座的没有外人,你应该早做打算。走一步看一步,早晚都要面对,长痛不如短痛。”李东雷道。
“我早就做过了决定。你们说的所有道理我都明白,在座的的确没有外人,所以每个人都应该知道我的脾气。” 我轻轻的道,说完,我站起身来朝着门外走去。
走到了院子外,我靠在门上点了一根烟深深的吸了一口,远处的气机忽然变的躁动了起来,院子里同时有几个人平地而起朝着那气机波动的方向冲去,大黄李东雷还有承雨老道缓缓的走了出来,李东雷面露难色的走了过来站在了我的身边,他道:“八千,真的要任性下去吗?这样会出大事的。”
“都谁去了?” 我没有回答李东雷的问题,而是问李东雷道。
“盖九幽,刘青河,还有二叔。”李东雷道。
我看了一眼大黄笑道:“他们三个,能拦住盛怒的昆仑和如今的袁天道吗?”
大黄摇了摇狗头道:“很难说,首先要看袁天道得了几层的造化,再看从来没有跟顶尖高手作战过的昆仑霸王体魄到底强横到什么地步,更要看这三个人有没有真的动杀心,不过我觉得真的动起手来,几乎没有什么悬念。八千,你是想把所有的事情在这一次全部都做完?以此来决出这天下的三甲?”
我摇了摇头道:“我没想那么多。”
转瞬之间,远处的气机变的无比的暴躁,晴空万里的天被卷起一阵阵的狂风气浪,一股股的气机交织在一起凌烈如刀,天空之中更是传来一声声的巨响,如同是惊雷一般。
这是一场我无法到场面对也无法阻止的大战。
片刻之后,一切重归了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