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吃着酒,贾母便问道:“可是才姨太太提香菱;我听见前儿丫头们说‘秋菱,不知是谁,问起来才知道是他。怎么那孩子好好的又改了名字呢?”薛嫩马满脸飞红,叹了口气道:野老太太再别提起!自从蟠儿娶了这个不知好歹的媳妇,成日家咕咕唧唧,如今闹的也不成个人家了。我也说过他几次,他牛心不听兑,我也没那么大精神和他们尽着吵去,只好由他们去。可不是他嫌这丫头的名儿不好改的!”贾母道:野名儿什么要紧的事呢。”薛嫩马道:野说起来,我也怪臊的。其实老太太这边,有什么不知道的。也那里是为这名」儿不好,听见说,他因为是宝丫头起的,他才有心要改。”贾母道:野这又是什么原故呢?”薛姨妈把手绢子不住的擦眼泪,未从说,又叹了一口气,道:“老太太还不知道呢!这如今媳妇子专和宝丫头怄气。前日老太太打发人看我去,我们家里正闹呢。”贾母连忙接着问道:野可是前儿听见姨太太肝气疼,要打发人看去,后来听见说好了,所以没着人去。依我劝,姨太太竟把他们别放在心上。再者,他们也是新过门的小夫妻,过些时,自然就好了。我看宝丫头性格儿温厚和平,虽然年轻,比大人还强几倍。前日那小丫头子回来说,我们这边,还都赞叹了他一会子。都象宝丫头那畔心胸儿,脾气儿,真是百里挑一的!不是我说句冒失话,那给人家作了媳妇儿,怎么叫公婆不疼、家里上上下下的不宾服呢?”
宝玉头里已经听烦了,推故要走,及听见这话,又坐下呆呆的往下听。薛姨妈道:野不中用。他虽好,到底是女孩儿家。养了蟠这个糊涂孩子,真真叫我不放心。只怕在外头喝点子酒,闹出事来。幸亏老太太这里的大爷二爷常和他在一±块儿,我还放点儿心。”宝玉听到这里,便接口道:野姨妈更不用悬心。薛大哥相好的者阳些正经买卖大客人,都是有体面的,那里就闹出事来?”薛嫩马笑道:野依你这样说,我敢只不用操心了。”说话间,饭已吃完。宝玉先告辞了,晚间还要看书,便各自去了。
这里丫头们刚捧上茶来,只见嫩白走过来向贾母耳朵旁边说了几句,贾母便向凤姐;儿道:“你快去罢,瞧瞧巧且儿去罢!”凤姐听了,还不知何故。大家也怔了。琥珀遂过来向凤姐道:“刚才平儿打发小丫头子来回二奶奶说:‘巧姐儿身上不大好,请二奶奶忙着些过来才好呢!,”贾母因说道:野你快去罢,姨太太也不是外人。”凤姐连忙答应,在薛姨妈艮前告了辞。又见王夫人说道:野你先过去,我就去。小孩子家魂」儿还不全呢,别叫丫头们大惊小怪的。屋里的猫儿狗儿,也叫他们留点神儿。尽着孩子贵气,偏有这些琐碎。”凤姐答应了,然后带了小丫头回房走了。这里薛嫩马又问了一回黛玉的病。贾母道:野林丫头那孩子,倒罢了,只是心重些,所以身子就不大很结实了。要赌灵性儿,也和宝丫头不差什么;要赌宽厚待人里头,却不济他宝姐且有耽待,有尽让了。”薛嫩驭说了两句闲话儿,便道:“老太太歇着罢,我也要到家里去看看,只剩下宝丫头和香菱了。打那么同着姨太太看看巧姐儿。”贾母道:野正是。駄太上年纪的人,粮是怎么不好,说给他们,也得点主意儿。”薛姨妈便告辞,同着王夫人出来,往凤姐院里去了。
却说贾政试了宝玉一番,心里却也喜欢,走向外面釉陛门客闲谈,说起方才的话来。便有新近到来最善大棋的一个王尔调,名作梅的,兑道:野据我们看来,宝二爷的学问已是大进了。”贾政道:野那有进益?不过略懂得些罢咧。学问两个字,早得很呢!冶詹光道:野这是老世翁过谦的话。不但王大兄这般说,就是我们看,宝二爷必定要高发的。”贾政笑道:‘‘这也是诸位过爱的意思。”那王尔调又道:野晚生还有一句话,不揣冒昧,合老世翁商议。”贾政道:野什么事?”王尔调陪笑道:野也是晚生的相与,做过南韶道的张大老爷家,有一位小姐,说是生的德容言功俱全,此时尚未受聘。他又没有儿子,家资巨万,但是要富贵双全的人家,女婿又要出众,才肯作亲。晚生来了两个月,瞧着宝二爷的人品学业,都是必要大成的。老世翁这样门楣,还有何说!若晚生过去,包管一说就成。”贾政道:“宝玉说亲,却也是年纪了,并且老太太常说起。但只张大老爷素来尚未深悉。”詹光道:野王兄所提张家,晚生却也知道,况合大老爷那边是旧亲,老世翁一问便知。”贾政想了一回道:野大老爷那边,不曾听得这门亲戚。”詹光道:“老世翁原来不知,这张府上原和邢舅太爷那边有亲的。”
贾政听了,方知是邢夫人的亲戚。坐了一回,进来了,便要同王夫人说知,转问邢夫人去。谁知王夫人陪了薛姨妈到凤姐那边看巧姐儿去了。那天已经掌灯时候,薛姨妈去了,王夫人才过来了。贾政告诉了王尔调和詹光的话,又问巧姐儿怎么了,王夫人道:“怕是惊风的光景。”贾政道:“不甚利害呀?”王夫人道:“看着是搐风的来头,只还没搐出来呢。”贾政听了,咳了一声,便不言语,各自安歇不提。
却说次日邢夫人过贾母这边来请安,王夫人便面长家的事,一面回贾母,一面问邢夫人。邢夫人道:“张家虽系老亲,但近年来久已不通音信,不知他家的姑娘是怎么样的。倒是前日孙亲家太太打发老婆子来问安,却说起张家的事,说他家有个姑娘,托孙亲家那边有对劲的提一提。听见说,只这一个女孩儿,十分娇养,也识得几个字,见不得大阵仗儿,常在屋里不出来的。张大老爷又说,只有这一个女孩儿,不肯嫁出去,怕人家公婆严,姑娘受不得委屈。必要女婿过门,赘在他家,给他料理些家事。”贾母听到这里,不等说完便道:野这断使不得。我们宝玉,另人伏侍他还不够呢,隹J给人家当家去!”邢夫人道:野正是老太太这个话。”贾母因向王夫人道:野你回来告诉你老爷,就说我的话,这张家的亲事是作不得的。”王夫人答应了。
贾母便问,“你们昨日看巧姐儿怎么样?头里平JJ来回我,说很不大好,我也要过去看看呢。”邢王二夫人道:“老太太虽疼他,个哩耽的住?”贾母道:野却也不止为他,我也要走动走动,活活筋骨儿。”说着便吩咐,“你们吃饭去罢,回来同我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