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离走出办公室,在大厅里所有人震惊和探究的目光里,不急不缓的走出降魔局大门。
走了几步,他脚步一顿,转过头,就见时臾脸色黑的宛如锅底,跟在他身后。
“有事?”
时臾声音冷冷的:“魔皇陛下日理万机,以后还是少来人界的好。”
秦离颇感兴趣的看着他。
时臾看着眼前的人,想起他当年在人界见到白染的时候。
人界最荒芜的雪山之顶,那位传说中高贵典雅的谪仙,那个卜算乾坤时连上神都要俯首的神明,一身血污,在雪上之上跌跌撞撞的前行,呼号的寒风把他单薄的衣衫吹起,身后留下一排凌乱的脚印。
孤独,惨淡,就像一缕一吹就散了的魂儿。
他最终脱力,一个趔趄跪倒在地,胸口贯穿的伤口狰狞而血腥,他因为寒冷而控制不住的打着颤,曾经那双装了漫天星光的眸子空洞而无神,他闭上眼睛,苍白干裂的唇轻动,低微的声音几乎朦胧不清,“能给你的都给你了,秦离,我放过自己了,你也放过我吧……”
时臾脸色沉的吓人,声音森寒:“要不是你抢走了他的血精,他现在还会和曾经一样光芒万丈。现在他过得很好,既然你只会给他带来痛苦,还希望你离他越远越好。”
秦离没说话。
建筑的阴影打在他的脸上,让他的神色看起来晦暗不清。
片刻后,他微微抬头,声音平静:“他是这么和你说的?我抢走了他的血精?”
时臾一顿。
白染的确从来没有说过当年的事情,一切都是他自己的猜测。
“难道不是?”时臾皱眉,“你这是不承认你做下的混账事吗?”
秦离看他一眼,好像并没有要解释的意思,双手插着兜,转身走了。
“你站住!”时臾一急,甚至忘了以他们两个人敏感的身份,这场尖锐的对话很有可能会给两界造成不可想象的影响。他死死的盯着秦离修长的背影,“敢做就要敢当,这是三岁孩子都明白的道理!”
秦离转过身,细长的眼睛看着时臾,好像觉得挺有意思,他挑挑眉,“我做过什么,没做过什么,犯得着跟你解释?你算干嘛的?”
时臾喉咙一紧,说不出话。
他的确没有资格,甚至以他的身份,这件事里更应该少说话。
秦离轻笑一声,食指指节推了推金丝眼镜,转身迈着男模般的长腿朝远处走去,声音顺着风传过来,“等你什么时候能打得过我再来质问我吧,小染不需要没有实力的人护着,小坎肩。”
“……”时臾五官瞬间扭在一起,朝着秦离的背影怒吼:“别他妈叫我坎肩!”
……
降魔局八楼。
“白局。”
茉莉打开审讯室外间的门,就见白染依旧穿着回来时的那身浅色衬衫,双手交叠在腿上,正透过单向的玻璃看着审讯室。灯光下他的脸冰雪雕砌一般干净,映的眉眼越发的黑,他的神色依旧是淡淡的,好像无论发生什么都不会让他那如画般的眉眼有丝毫波动变化。
审讯室里,金黎正在同郑太太问话,声音顺着喇叭传出来,“印天大厦里出现一个道长的尸体,这件事你知道吗?”
那女人摇摇头。她保养的很好,比同年纪的人要年轻很多,可是藏不住的鱼尾纹和沧桑的眼神还是暴露了年龄。她看起来十分从容,一看便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物,说话十分有条理:“警官,印天大厦虽然是我们郑氏的产业,但是已经烂尾了几年,工程早就停了,我们的重点也放在了别的项目上,印天大厦里突然出现了东西我不知道也很正常……”
“白局,印天大厦周边的监控整理出来了。”茉莉收回目光,递给白染一个平板,界面上是一个暂停的视频,“最近一周内只有一辆车开进了印天大厦楼下,是个挂牌车,不过就车型看,确实不是郑氏公司名下的。”
白染点开视频看了看,是一辆黑色帕萨特,在印天大厦下面停了一个小时,时间是三天前。
“既然工程已经停了,工地外面的大门就应该是锁起来的,钥匙在谁手里?”审讯室里的声音继续传出来。郑太太说:“在我办公室,不过自从五年前我先生出了意外,我就再也没有动过那个钥匙。”她顿了顿,苦笑一声:“毕竟印天大厦对我来说是个不愿去想的地方……”
金黎点点头。出了那样的事情,正常人也确实不会想再有瓜葛。
金黎又问了几个问题,郑太太一一答了,片刻后结束了问话,金黎站起身:“要是您之后想起什么,请及时联系我们。”
“好的。”郑太太客气的点头说:“警官辛苦了。”
身后警员送郑太太出了门,金黎起身走进外间:“白局,问完了。”
白染的目光停在平板上那辆黑色帕萨特上没说话,过了半晌才抬起目光,“有什么想法?”
“想法暂时没有,不过……”金黎轻啧一声,习惯性的拍着胖乎乎的肚子,“这位郑太太是真的不简单,现在唯物主义当道,寻常人碰上个鬼啊怪啊的吓都吓死了,她家工程出了这么恐怖的事,被叫来问话还能表现这么得体,不愧是大风大浪里走过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