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书房分内外室,外室简单放置着一张案几,用作顾愈办公,内室靠窗放着一张日间小憩用得上的矮塌,宋绘将塌上矮桌上的棋篓和茶具收到一边的置物架上,摆出几碟颜色鲜艳的小菜。
待一切备好后,她轻声唤了顾愈一声,顾愈从案几后站起来,不急不缓入了内室。
他在塌一侧坐下,接了宋绘递的木筷,随口道:“无须服侍,坐吧,一道用。”
宋绘应声,以标准的跪姿坐于塌的另一侧。
顾愈吃饭不喜说话,宋绘也遵着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安静用饭。
他用饭快,宋绘不动声色的提了两分速,在顾愈放筷的当下,同时放了筷子。
顾愈目光在她脸上稍落了落,问道:“吃好了?”
宋绘笑着应了声“是”。
顾愈:“我还有事要办,你自己回去。”
宋绘善解人意的点头,“我坐片刻,一会儿收好碗碟便离开。”
宋绘笑盈盈的,没哪点有差错,但顾愈下意识觉得她的模样有些怪异,他停住脚步,目光在她身上巡了一转,最后落在她被压着的脚上。
藏在白布袜里的脚指头动了动,似乎有些不太舒服的蜷了好几回。
顾愈看着面上还装着云淡风轻的宋绘,嗤的一下笑出声。
宋绘瞧着顾愈调侃的笑,无言舔了舔唇珠,想要站起来。
“你坐着吧,能走再起身。”说着,顾愈已转身往外走。
虽他背过身去了看不到表情,但宋绘能想象得到他现在是什么表情,宋绘很低很低的叹了口气,不明白怎么连吃顿饭都没法子顺心如意。
屋外有人求见,顾愈抬声放了人进屋。
梁守朝坐于案几后的顾愈行了个军礼,瓮声开口道:“太尉,人找着了。”
顾愈眼底闪过一条细闪的暗色,“坐下细说。”
“是。”梁守盘腿坐于大案对侧,难耐兴奋,“我按着太尉所说,派了几位弟兄盯着城里的游商,功夫不负有心人,法决了一队行为怪异的商队,他们自称是做马匹生意的,一共有十来个人,为首是个三十中半的男子,操西北口音,喜食羊肉,来梁普数日,并未和商贾来往,而是频繁出入风月场所。”梁守脸上闪过自得,“萧耀那群小子机灵,昨晚装醉跟踪了他们,发现他们借着青/楼风月,和数名官员暗中见了面。”
宋绘腿已经不麻了,她穿好鞋,站在塌边,不知这时候出去合不合适。
稍一犹豫后,她悄声坐回矮塌边,打算待二人谈话结束后再离开。
似乎不是什么重要的事,顾愈并未顾忌着内室的宋绘,冷哼,语气嘲讽:“本以为是这毕兴在西北军还未站稳脚跟,尾大不掉,才打了这么几场虎头蛇尾的烂仗,现在看来是为了放松我们警惕,给这些假商人打掩护,这路数和他老子还真是天差地别。”
“太尉,现如今我们如何做?”
“暂且先不管,我倒要看看这富庶之地,有多少人贪心不足胆敢通敌卖国。”
“太尉是想静观其变。”
“难得进来了这个一只好饵,不多网些鱼可惜了。”
这对话点到为止,两人又就官员,军需,兵防等事儿聊起来。
宋绘能听懂些许,但大部分都云里雾里,宋绘也不强求,只是应个氛围。
蝉鸣如浪潮,山脊披着朝阳往近前赶来,日头渐渐高了。
宋绘被一知半解的话拖拽着,仿佛置身于一本背景宏大的话本里,就这样,一头雾水听了大半时辰,也很有趣。
再过了小半刻钟,两人商议告了段落,宋绘听见开门关门以及渐渐远去的脚步声,这才提着食盒走出室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