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1 / 2)

邓禹在新野很有声望。

有出身门第的缘故,自也有他才学兼备的能耐。

新野的豪绅多与他相交,从他打长安归来至今,邀约络绎不绝。

虽多有推拒,却也有不得不赴宴的时候。

今夜便是如此。

他端坐在马车内,冲着有些担忧他的家奴摆手说道:“不必挂心,只是几杯薄酒,不碍事。”

家奴看着郎君通红的脸,还是把早就备好的醒酒汤递给他。邓禹知他担忧家中长辈责罚,也就顺着吃了几口。有些甘涩的味道入了口,好似醉意也散了几分。

摇晃的车厢在暗夜中朝着邓家归去,除了驾车的马夫与车厢内的家奴,还有一个随行的侍从。

邓家在新野的声名之大,压根不会有人寻他们的麻烦。就算现在有些乱象丛生,可也扰不到这些大户人家。

邓禹闭目养神,心中思忖着前些日子南阳的些许变故。

思及李家,未免有些兔死狐悲之感。

不过朝夕,帝王之怒,就让其险些覆灭。却只是为了一个完全不存在的罪名。

宛县县令逃离后,一些本该被隐藏的消息便被他们所知。毕竟这南阳还是远离长安,朝廷虽有管辖之能,可现在皇帝的心思,怕还是在压制各地的起义。

暂且也管不到这处。

邓禹有些怀念当初在长安的生活,那会尚且安宁,他同同窗学习游玩,还结识了刘秀等几位好友……

他沉在思绪中,神情有些出神。

少顷,邓禹回过神来,抵着太阳穴懒懒问道:“马车怎么停下来了?”

家奴忙隔着车帘去问,马夫却没有回应。

他心中生惑,掀开车帘欲要质问,却没想到原本坐着马夫的位置空无一人。家奴探出身去,往马车左右看去,发现就连原本跟着的侍从都消失了。

家奴内心打鼓,恐惧从脊椎窜起来,他想要缩回身子去回禀,眼睛余光却看到一抹银霜。

这就是他最后看到的东西了。

如果家奴再大胆些,出来查看,便会发现静止的马车底座下,正躺着两具割喉的尸体,他们并排躺着,僵直面孔还残余着死前的恐惧狰狞。

邓禹坐在马车中,他并未睁眼,却留意到家奴没了动静。

“安和,安和?”

他叫了两声,慢慢地睁开眼来,发现家奴不见踪影。

再软和的神经都在这一瞬绷紧,邓禹看着车帘,浓郁的暗色盘踞在窗外,仿佛探头就能看到恐怖之物。

他平静地、缓和地问道:“在下可有这般荣幸,能知道是谁派你来杀我的吗?”

他很敏锐。

“哈哈哈哈……不行。”

一直寂静的窗外总算响起了些微响动,却是沙哑难听的男声。

声源靠得极近,宛如就趴在车顶上。

邓禹闭眼,想着今日怕是要交代在此处了。

趴在车顶上的黑影扭动着身体,诡异得如同没有骨头的泥块,手中的利刃快如闪电,径直刺穿了车厢那薄薄的木块缝隙——

他正期待着那“噗呲”刺入□□的美妙声音。

扑通——

邓禹猛地睁开眼,一道薄薄的血口擦过他的耳朵。

可车顶上,好似有什么东西滚下来了。

邓禹宛如想到什么掀开了车帘,但见窗外站着一个穿着黑衣打扮的男子,他的背影瘦削俊挺,正弯腰查看着地上的尸体。

他的脸色白了白。

地上的尸体……邓禹还是探头去看了。

一个同样黑衣打扮的男人躺在地上,双目无神,脸上蒙着的黑巾似乎被站着的人挑开了,是一张平平无奇的脸。

确定了躺着的人死亡后,邓禹听到了那男子叹了口气,回头看他,却是一张俊朗的面容,眉梢微蹙像是掺着些忧愁,对他的态度还算温和:“你的侍从家奴……都死了。”

他示意车厢下的位置,又道:“此处距离邓家不远,我不会驱车,便由我护送你回去罢。”

邓禹并未犹豫,检查完地上的几具尸体后,便干脆地跟着黑衣男人离开。

“不知侠士为何救我?”

邓禹并非不知感恩的人,可他看得出来这男子面色苍白,打扮出奇,而现在又是深夜,想来总不会是特意来救他的。

那人浅笑:“我是为了一人,来救你的。”

邓禹发现他笑起来很好看。

邓家确实不远,不过一刻钟的时间,两人一起出现在邓家门前。显然郎君步行回来的事情惊到了门子,有好几个家奴跑出来相迎,又有奔进府内禀报的。

邓禹被几个人围着,却没有忘记那黑衣男子的存在,在感激道谢后,还是忍不住问道:“敢问,侠士是为谁来救我?”

那人唇色淡淡,笑起来抿了抿唇,又压出了点红:“刘秀。”

邓禹恍惚,心中登时冒出无数困惑,还欲再问,府内生起喧哗,像是有长辈出了门来。邓禹不得不返身相迎,就在此刻,他听到侠士说道:“不可松懈。”

然后又压低了几分:“小心朝廷的人。”

邓禹悚然一惊,猛地回过头去。

人已经消失了。

蔡绪宁藏在一处民宅后院干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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