阎乐的鲜血夹杂着雨水,劈头盖脸的撒了一身,手中持着又粗又长,身上锈迹斑斑的斧钺,立在暴雨之中,此时的方晓分明像极了一个从血海之中走出的战神,又哪里还是曾经那仁义懦弱的楚服公子。
战马前方,阎乐被劈成两片的尸身,被暴雨一冲,合着污浊的黄泥水,眨眼间就淹没于其中。
不知是巧合亦或者真有天意,骤然而来的暴雨,复又骤然而去,恢弘的浩日穿过厚重的乌云,洒落道道金色的光芒,越过浑身染血方晓,终归是照在了站在无名城岗土坡上,蒙恬那已然长阖的双目之间。
“可惜!”
还不等方晓的暗叹落下,只听身后蒙毅与李信蓦的齐声高喝,“公子万胜!大秦万胜!”
接连着,同样反应过来的择与安,也是脸色涨红,将手中的兵刃举过头顶,高声长喝,“公子万胜,大秦万胜!”
没有任何畏惧,坐在马上的方晓甚至没有去擦拭脸上的血污,一带马缰,信马前行,及至悚然呆立,士气全无的鬼面禁卫之前五十步,平举手中斧钺,旋即冷声喝到,“汝等若降,可免死!”
妄图以一人之力降二十多精骑,这看起来似乎有些天方夜谭,然而方晓的声音刚刚落下,身后就有弓弦爆响夹杂着鸣镝呼啸而来。
“噗”的一声,箭镞准确无比的插在了那二十骑鬼面禁卫马蹄前三步。
“下马受降者生,负隅顽抗,试图奔逃者,死!”
蒙毅声音如同腊月里的寒风,干涩、冰冷,声音落下的同时,他再度接过锐士择从旁递过的羽箭。
不知是谁先带头,只听阵阵兵刀掷地之声响起,二十余鬼面禁卫一齐翻身下马,而后跪倒在地,看向面前的方晓,口称“公子万胜!”
就在方晓斩杀阎乐,收服了鬼面禁卫的同时,代县诏狱之中,两名峨冠博带的使者,眼中含着不耐与阴狠,分别站在“蒙恬与蒙毅”的身前。
而让他们没想到的是,今日之前还拒不就死的蒙氏兄弟,却是突然转了性子,两人分别嗟叹一声过后,当即端起毒酒,随后一饮而尽。
这让本已做好采取强制措施的两名使者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直到片刻之后,“蒙氏兄弟”口吐鲜血,咽下最后一口气变作了两具尸体,他们还犹自不太放心,最终抽出腰里的宝剑,一剑便斩下了他们的头颅。
“公子!找到了!”
轰鸣如雷马蹄声由近及远,战马上的李信手中却持着一颗死不瞑目的头颅,“这寺人赘婿之亲信,死于三里外小路之畔,待我赶到之时,他已死了多时了!”
默默点头,一个粗壮豪勇,满脸络腮胡子,手中持着柴刀斧头的身形,莫名出现在脑海之中。
“定是李左车!”
百密一疏的漏洞有人给他补上了,方晓不禁在心底长出了一口气,抬眼看去,只见那些鬼面禁卫此时一个个耷拉着脑袋,身上的铠甲兵刀,全被卸下。
对于这些兵卒,深谙秦法的蒙毅,有千百种办法可以治住他们。
“公子,将军与袍泽们的尸身,已然安放妥当了!”
仅存的短兵择与安的声音传来,方晓闻言点头起身,走到那城岗之中,低头看去,就见破败的岗哨正中,一幅巨大的土坑中整整齐齐的安放着十来具战死短兵锐士的尸身。
而在大坑旁边,又有一个一人高三尺宽的土坑,其中蒙恬的尸身安然躺卧。
死一般的默然,随后便是“砰”的一声,只见方晓单膝着地,朝着战死的众人便是一揖到底,“二三子,老师,如今我无力带你们返乡,但我在此起誓,终有一日,我会带着你们,一起返回咸阳,将那寺人、奸臣、伪帝一并斩杀,以慰诸位在天之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