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悲痛欲绝,决定此生戎马沙场,金戈铁马,就此一生。
但就在刚才,他为他能重逢她,而欣喜若狂。
可就在下一秒,她成了皇后,自己依然只能在远处遥望她,永远做不了可以保护她的那个人。
她的心中,她的眼里,从始至终,都只有白公子一人。
“章子轩?”她的声音将他拉回现实。
“末将遵旨。”就算她眼里看不到他,他依然可以默默守护她。
郾城。古宝斋。
金玦正在账房核账,掌柜神色慌张跑进来,“少东家,您快去瞧瞧小少爷和小小姐吧!”
金玦没等他话说完,便放下手中的笔,冲了出去。
“少爷恕罪!小少爷和小小姐嚷嚷着要见爹爹,老奴便将他们带来,谁知他们非要上去……”奶娘一脸焦急道。
金玦瞧见面前这一幕,橘色的唇角勾起一抹欣慰的笑意。
珠宝堆里的金元宝正左手拿着金手镯,右手拿着金元宝,随意把玩。他身旁的金簪拾起一旁的金簪,许是刚长牙,牙痒,便放进嘴里咬了起来。
“小金簪,你怎同你娘亲一般?咱古宝斋的东西从来都是货真价实,不需要用嘴咬。”金玦走上前,将小金簪抱起,才发现,她手里还拿着一枚精心打造的镂空雕花的同心锁。
深幽的树林里,周围寂静一片。
林中无风,阳光从树叶缝隙中落在地上柔软的青苔上,更斑驳了彼此的脸。
一名头戴三支扇形簪子着枣红色袖口镶皮长袍的女子,与一名身着枣红色长袍外套皮质马褂且身材挺拔的男子冷冷对视。
男子手中的剑伴随着光影掠过,在女子脸侧划过。
女子举剑轻舞,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把银针,手轻易一挥,数根银针朝男子射去。
“吭!吭!”银针打在利剑上发出的声响。
“明剑易躲,暗针难防!”男子侧身一飞,一脚踢在老树上,手上的剑一挥,翠绿色的树叶飘然而下。
女子冷唇一扬,手一挥,绿叶被一张不剩的钉在树干上。
“咱们单挑了百余回,你的武功怎么丝毫不见长进?”女子淡眉一挑,问道。
“今日正好是第一百回。”反正同你比武,目的从来不在于武功上能赢你。
“你记得如此清楚?”澜鸢有些意外。
“自然。”你的每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我都清楚记得。
“记这个干嘛?”
“针无虚发,果然名不虚传。”男子赞扬道。
“我问你记这个干嘛?”
“因为,我打算在正好第一百回比武的时候,问你一件事。”
“什么事?”澜鸢冷冷问道。
“我的无隐门,正好差一位门主夫人。”
“然后呢?”
“我觉得,你很适合。”
澜鸢嘴角轻扬,“我的男人,武功必然要在我之上,先赢了我再说吧。”
话音未落,手中的剑便朝他刺去。
刀光剑影,俩人撕打的身影成了树林里一抹靓丽的风景。
不毛城。
“陆医师,您真是神医!若不是遇见您,恐怕我老伴早就过了奈何桥,见了孟婆,喝了孟婆汤,重新投胎去了!真不知该如何报答你!”一位老大爷激动道。
“你可曾见过画中之人?”陆百晓将手中的画展开,画中画着一位满头银发的六十寻老人。
虽然他不曾见过小师妹老去的容颜,但他凭借着当初在奈何城里看见的孟婆的样子,画出了她的画像。
这些日子,他一边行医,一边找人,寻遍大江南北,却终究没能找到她。
前六十年,小师妹追着他跑,往后余生,便是他一直追着小师妹跑。
老头子仔细瞅了瞅画中人,“这个人……我在城门外见过!她说,她要去找奈何城,我还劝她,那地方有去无回。可她偏偏不听劝,还是头也不回的走了。”
话音未落,陆百晓便冲向城门方向,直到他的背影消失在不毛城城门外的风沙之中。
兹夷国,某帐篷内。
“来~爷,喝酒~”娇喋的声音。
“嗯~好!”
“爷,吃颗又大又甜的葡萄~”
“嗯~甜!美人拨的葡萄,就是甜~”
“啪——”一声鞭响,将桌上的水果,美酒打翻在地。
裴东隅左拥右抱的美人们吓得赶紧跪下,瑟瑟发抖。
华玥国的九公主可是整片丹夷盖草原上最刁蛮善妒的泼妇,令人闻风丧胆,整个兹夷国的女人见了她,都要绕道而行。
而兹夷国王上却是最怕这位华玥国九公主,他的王后。
拓跋玲珑揪起裴东隅的耳朵,完全不顾忌他的身份,谁让现在的华玥国国盛繁荣呢?有强硬的娘家撑腰,她在兹夷国才可以为所欲为,任由着她的刁蛮性子胡来。
“哎呦……哎呦……王后轻点!”裴东隅哀嚎声,引得地上跪着的美人们一阵偷笑,竟忘了自己正身处险境。
“本宫不过是骑马出去转转而已,你便趁机背着本宫同这些不要脸的狐狸精饮酒作乐!你是胆子够肥了?!还是最近欠收拾?!”
“哎呦……下次再也不敢了!手……手松开!”
“还有下次?!”
“没了!没了!这是最后一次!耳朵快断了!”
拓跋玲珑揪着他的耳朵走出帐篷,门口遇见大王姐裴疏缦,连忙呼救,“大王姐!大王姐!快救救我!”
谁知,裴疏缦故意将脸侧过去,就当没看见,“突然想起,刚驯服的那匹野马还没喂草!瞧本宫这记性,竟然忘了!”
便逃也似的跑了。
“大王姐!大王姐!”
华玥国,郾城。
七夕佳节,俊男才女成双入对,嬉笑而谈,或少女痴羞之态,或初尝男女之情的甜蜜相视。
“老板,买三盏花灯。”一位身着暗蓝色纱裙的女子驻足在花灯面前。
花灯铺子老板取下三盏花灯递给那女子,一瞧,“哟,姑娘你果然信守承诺!去年说好今年还来照顾生意,你果然来了!”
“自然。”红唇微扬。
老板四处瞅了瞅,“就你一人?以前陪你来买花灯的那位男子呢?”
女子一愣,“他有事儿,暂时来不了。”
孤寂落寞的提着手中的花灯,转身离去。
她身后一名看起来十几岁的小女孩掏出银子,递给花灯铺老板。
老板这才意识到,是不是自己说错话了。
冬去春来。
三月初四,摘星塔。
身着暗蓝色纱裙的女子站在摘星塔顶楼,气喘吁吁。
将腰上的绳子系好之后,慢慢地爬上自己曾经在摘星塔顶开的那个洞,顺着梯子爬上塔顶。
一抹残月,一壶冷酒,一支玉簪,一缕孤影。
清澈灵洁的双眸凝望着夜空中的追月星,往日说过的话回响于耳畔。
“如果让我选,我愿作那天上一颗看似不起眼的星星,永远陪在皎月身边。”
“月亮很幸运。”
“嗯,你确实很幸运。”
小丫笑靥如花,沉浸在美好的回忆中。
华玥国,皇宫,勤政殿。
小丫正埋首垂眸批阅奏章。
自一年前莫西郡那场大战之后,华玥国皇后娘娘查清当年挑起战争的真相,解除了两国误会。再以北辰国七公主身份与华帝联姻,两国修好,不动干戈。
“我回来了!”殿里忽然传来熟悉无比的声音。
小丫猛然抬头,笑靥如花。
放下沾染朱砂的笔,奔向来人,扑进他的怀里。
“你总算回来了!”
“想我了?”他戏谑笑问,酥软的声音里满是宠溺。
红唇之上,洋溢着幸福的笑意,“才没有。”
“真的没有?”
“没有。”她低头娇羞。
谁知他捧着自己的脸,就是一吻,然后再放开她被亲得略微红肿的唇,“现在呢?有没有想我?”
“好啦,一会儿被人看见你我这副样子,岂不是有失体统?”小丫摸着自己的唇。
“体统?朕和朕的皇后搂搂抱抱亲亲举高高,名正言顺,光明正大。”
“你现在是一国之君,要注意自己的言行举止,姿仪体态。”
谁知白陌染根本不听,一把抱起小丫,朝后殿走去。
“陛下!你干嘛?!放我下来!”小丫在白陌染怀里张牙舞爪挣扎着。
“此刻就你我二人,叫我夫君。”
“放我下来!放我下来!”
“不放。”不知为何,白陌染很喜欢看小丫紧张抓狂的样子。
“你照着嫁衣上的地图,找到了蓝田古国的宝藏了没?”
“有为夫亲自出马,自然是满载而归。”
“蓝田古国,好玩儿吗?美吗?”那可是她母后的家乡,她很想去看看。但白陌染说那里危险重重,不愿她随他一起去冒险。
“美不胜收。有机会,咱们一起去。”
“不仅要去蓝田古国,我还想去蜀南,还想再回苏河城看看,顺便再去百晓庄转转。”
“好,等迎来咱们想要的太平盛世,我们便去转一转。看看天下盛世,大好河山。看长河落日圆,大漠孤烟直,看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白陌染浅笑道。
“《易阳传》中的奥秘你参透了没?”
“里面有关的治世良方为夫已经誊抄了一份儿,送往北辰。”白陌染淡淡道。
但他仔细研究过,《易阳传》里,根本就没有什么可以令人起死回生的秘诀。当初他父皇为了《易阳传》而造下的孽,只不过是为了一个虚无缥缈的传说,还有他对母妃的痴恋。
父皇临时前,将手中所有的珍珠都交给了自己,而母妃死后,自己得到了剩余的十颗珍珠,加起来刚好一百零八颗,破解了珍珠上的秘密,得到易阳传。
更通过佘若雪嫁衣上隐藏的宝藏地图,找到了蓝田古国的宝藏。
当初蓝田古国灭亡,兵荒马乱,蓝田国的两位公主流落民间。而蓝田玉烟,身为蓝田国大公主,知道蓝田古国的宝藏位置。
在佘若雪缝制嫁衣之时,故意将藏宝地图隐藏在嫁衣的纹路之上,待到合适时机,再告诉若雪。
可惜,这一等,就等了六年。
后来,她告诉了小丫。
繁华的郾城。
白陌染与小丫穿着便服,牵着小手,游走在人来人往的朝阳街。
身后,身穿鹅黄色纱衣长裙的弯弯侧过脸问道,“大师父,您又流口水了,在想什么呢?”
弯弯心想,莫非大师父又瞧见什么好吃的东西了?
辰逸赶紧撸起袖子擦掉嘴角的口水,“你师父我在想,少爷与少夫人琴瑟和谐,恩爱无双。一起治理天下,成就如今盛世。”
“怎么了,大师父您羡慕了?”
“羡慕也是羡慕的,但更重要的是,少夫人现在一天忙得,根本没时间做鸡腿啊。为师甚是想念那鸡腿的味道,啧……”这样一说,口水又忍不住流了出来。
“大师父您想吃鸡腿?”
“想,太想了!”
“大师父回来那日,您房里是不是放着你喜欢吃的鸡腿?”
“嗯,你怎么知道?”那鸡腿的味道简直棒极了!外酥里嫩,香软滑口。
“徒儿不仅知道,还知道那鸡腿是谁做的。”
“谁做的?难道不是少夫人?”那日的鸡腿好吃到他从未怀疑过,那不是少夫人做的。
“当然不是。”弯弯笑道。
“那是谁?”
“是……”
“是谁啊?快告诉大师父。”他决定了,他一定要将这个会做鸡腿的人,一辈子留在身边。
“是二师父。”
“如风?”辰逸露出他从未有过的,温柔的笑意。
一家茶肆门前围满了人,堂上有一说书先生,正用他那三寸不烂之舌激昂顿挫的讲着帝后的故事。
而堂下百姓,个个听得是津津有味。
“话说,当年在莫西郡城门外,北辰将士兵临城下。咱们的皇后娘娘精通毒理,为陛下把脉,发现他脉搏逐渐变弱。生命垂危之际,用银针扎下他的起死回生穴,封住了他的血脉,保住性命。”
“不对呀,咱们皇后娘娘精通的是毒理,不是医术啊?”堂下有人疑问道。
说书先生睥睨那人一眼,一脸高深莫测的模样,“这你就有所不知,咱们皇后娘娘虽医术不精,但好歹也是医仙的徒弟!就算再不济,也比一般的大夫医术高明啊!”
“是啊!”
“对呀,传说中的医仙,可厉害了!”堂下附和声一片。
“咱们接着说,当时的情况十分危急,北军破城在即。皇后娘娘急中生智,只好假装咱们陛下已薨,故意拖延时间,等待援兵。”
“咱们的皇后娘娘想以情打动北辰士兵,再加上她乃是北辰国天命之女的身份,北辰将士不敢上前继续攻城。北辰太子急于立功,拔刀指向咱们的皇后娘娘,但咱们的皇后娘娘临危不惧,处变不惊,宁死不让。”
“情况变得愈加危机,两方僵持不下。这时,意料之外的是——”说到精彩之处,他还故意清清嗓子,吊人胃口。
“怎么了?”
“发生了什么事?”百姓纷纷疑问道。
“北辰太子身边的亲信,却在那种情况,诛杀了北辰太子,随后自刎。”
“这是为何?”
“他难道是咱们华玥国潜伏在北辰太子身边的细作?”有人疑惑道。
“非也!非也!”
“那是为何?”
“这或许是一个迷。有人揣测说,他是因为不忍百姓受战乱之苦,杀了有意挑起战争的北辰太子,平息战事;也有人说,他是为情。”
“为情?”
“莫非他喜欢北辰太子的女人?”
“又或者……他中意太子,因爱生恨?”
“非也,非也!”
“那是什么?”
“据说,他心中一直爱慕北辰煞星,而北辰煞星,当众被北辰太子亲手砍下四肢,十分凄惨。他便因此恨上了北辰太子,故而在那时,趁着北辰太子不注意,将他诛杀。”
“后来呢?”
“后来,咱们的援军到了,局势立刻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但咱们的皇后娘娘面不改色吩咐当时的章将军,不许再动干戈。一场恶战,硬生生被阻止了下来。”
“好!”
“好!”堂下一群人拍掌叫好。
“若咱们英明神武的皇后娘娘当时没有赶到莫西郡城门外,没有上演那场生离死别的苦情戏,那么北辰太子攻破莫西郡城门。届时,必将是一场惨绝人寰的屠戮与杀害啊!”
“幸好皇后娘娘赶来!”
“好!”
“好……”
又是一阵热烈的掌声。
“正是因为这场苦情戏,真情打动了北辰将士。回北辰后,此事在民间口口相传,北辰天命之女与华帝之间的凄美虐恋就此传开。”
“虐恋?”
“什么虐恋?”
“这是一段凄凉唯美的旷世绝恋。然而最开始的开始,还要从那里说起。”
“哪里?”
说书先生用手捋着他的胡须,“欲听帝后虐恋,请听下回分解。”
“哎呀!”
“又买关子,吊人胃口!”堂下之人纷纷埋怨。
“哎~门口记得给钱啊!”
“下次带足了银子来听~”
堂下某个隐秘的角落,某个白衣男子冷冷道:“辰逸,赏!”
“是,少爷。”辰逸丢出一锭白银,不偏不倚,刚好落在收赏钱的盘子里。
说书先生见这么大一锭银子,嘴咧开,笑得合不拢,“谢谢这位公子!谢谢这位公子!”
白陌染牵起身旁一位身着蔚蓝色纱衣长裙女子的手,走出茶肆。
“几位慢走!欢迎下次再来啊!”说书先生恭敬道,心想着种大手笔的听客,真是难得一见啊!多多益善,多多益善!
“夫人,你如今在百姓中的威望更胜为夫。”白陌染调侃道。
“不过是说书之人,夸大其词,这你也信?”小丫淡淡笑道。
“信,他说的全是事实。凭夫人一人之力,阻止了一场恶战。如今这太平盛世,唯你功劳最大。为夫能娶到你,真是何其有幸。”
“那夫君该怎么奖励我?”小丫莞尔一笑。
白陌染忽然瞧见身旁走过卖糖葫芦的人,便取下一串糖葫芦,笑着递给小丫,“喏,奖励夫人一串酸酸甜甜的糖葫芦。”
小丫接过他手中的糖葫芦,笑靥如花。
他依然紧紧握着她的手,他的掌心依然是那般温暖,惬意。
她咬下一口酸酸甜甜的糖葫芦,心中更是甜如蜜。
十指相扣,并肩携手,游走在他们期待已久的繁华盛世里。
--------全文完--------
------题外话------
一年的光阴,笙歌将这个一直藏于脑海中十年的故事讲述了出来,只希望能博卿一笑。
写出来之后,才感叹,初时的模糊不清,到现在的灵活生动,都需要经过时间的打磨,一笔一划的刻画,笔下一个个人物才算鲜活。
真好,他们都有了各自的句号。
也非常感谢这一年来,一直陪伴笙歌的小可耐们,也希望我们能一起并肩走下去,一起去开启一个全新的故事,体验不同的喜怒哀乐,酸甜苦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