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日的夜里风急霜重,没一会儿他就被冻的打了好几个喷嚏。
正想着要不下去回被窝里暖暖时,就听下面传来了脚步声。
段朗闻声看去,竟见段辉提着灯笼来了松风院。
他太惊讶了,下意识便唤道:“爹?!”
这深更半夜,万籁俱寂的时候,忽然从头顶上传来脆生生的一声“爹”,搁谁都得被吓一跳啊,段辉更是直接跌坐在地上,手里的灯笼都扔了。
段朗见状忙解释:“爹您别怕啊,是我,您儿砸。”
段辉从地上起来拍拍身上的土,翻涌着怒火的眸子在月光下隐隐发亮:“小兔崽子!你大半夜不睡觉跑屋顶上去干什么!”
“……梦、梦游了。”
“梦游还喝酒?”
段朗低头看了一眼手里的酒坛子,慢半拍的往身后藏。
段辉瞪了他一眼:“你下来!”
段朗脑子一抽,不知怎么想的竟回了一句:“您上来。”
“小王八蛋你还学会叫嚣了!我告诉你痛快给我下来听见没有?!”
“您……您上来。”
下去是肯定不能下去的。
这个状态下去了肯定得挨揍。
段朗知道段辉不敢登高,是以就赖在屋顶上不动弹。
段辉气的指着他不说话,半晌后,他默默搬走了梯子。
段朗当场傻眼。
“爹……”
“你不是不想下来吗,那你就搁那上边待着吧。”段辉说完就走了。
就在段朗奇怪他这一趟究竟是来干嘛的时候,却见他又回来了,手里提着一坛酒,坐在了石椅上跟他隔空对饮。
段朗有点懵。
段辉喝了口酒,自顾自的说:“我听挽儿说了,今儿你去见了步府的姑娘。”
一听到那个“步”字,段朗的瞳孔骤然一缩:“爹!”
段辉摆手,没让他开口,继续道:“爹知道你看上了她,但你们不能在一块,那丫头一看就是个招灾惹祸的。”
“……爹,您想多了。”他不是娶不到步非萱才辗转反侧的。
“哎呀,我都知道,你原来看中了平阳侯府的千金嘛,还让阿离给你牵线。
阿离不同意,你这才又将目光转向了武安侯府。”
“爹……”
“爹告诉你,那男人要讨媳妇得自己争取。
哦,你在家房顶上一坐,那媳妇就自己上门啦,那可能嘛!”
“……都说了不是娶媳妇的事啊!”
“不是娶媳妇的事还能是啥事,就你那个脑子还能想出别的来?”
“在您心里,我就这么不堪啊?”
“当然不是。”段辉摇头:“我心里想的你比这还不堪呢,但是我言辞匮乏,只能说到这个程度,再多的不会说了。”
“……”
虽然受到了侮辱,但段朗的心情莫名轻松了不少。
将自家儿子打击的差不多了,酒也喝的快见了底,段辉忽然深沉道:“有些事情,多思无益,人啊,是要往前看的。”
段朗眸光微动。
他脸上的表情已经绷不住了。
幸亏他还在屋顶上,离的远,段辉看不到他面上的神色。
某个瞬间,段朗甚至怀疑他是不是知道步非萱和自己说过什么了。
可才这么想,就听段辉话锋一转:“爹知道你也想出人头地在我面前嘚瑟一番,但读书吧,你不是那块料,从武呢,你又没那个体格。
爹也不指望你有多大的作为,你就……就健健康康的活着就行了。”
段朗:“……”
他原本以为是走心局,原来是扎心局。
将坛里的最后一口酒喝净,段辉起身往外走。
行至院门口的时候,他忽然又来了一句:“爹说的是真的,爹就希望你平平安安的活着。”
除此之外,别无他求。
段朗坐在屋顶上望着他的背影,眼眶通红,不知是喝酒喝的还是为何。
段辉的这一番话看似不着调,却又偏偏字字句句有所针对,让段朗弄不清他究竟知道了多少。